九月,虽说已经秋季,但气温还是和夏季没有多大区别。热了一晚上,清晨的凉爽,还是特别适合在被窝里做梦的。若不是突如其来的梦遗,我都还不会醒来。
我微睁着眼睛,仿佛感觉看到了一层薄薄的纱帐,被暖暖的微风吹动着,一个秋天,像是一个春天,在我面前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隐隐约约的,我似乎看到了照片里邹芳琳的脸,在冲我微笑……我的被窝里,我的内裤里,撑起了一片天地,有成千上万只小蝌蚪,在我的小腹上游走,充满了活力。我感觉我全身的血都在沸腾,在冲向我身体最脆弱的部位,似乎准备再次火山喷发。
之后冷静下来我才觉得我好罪恶。
让我不好意思承认的是,其实,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梦遗了。我第一次梦遗时,那时候还在县城读初一,学校门口摆了许许多多租碟租书的摊位。那些摆摊位租书的大叔们大神们,看起来倒是慈眉善目、童叟无欺的,但是在无形中,那是毒害了多少人呐,我的童贞就是被这些人夺走的……
那时候,很多同学都在那里租书看,他们可以把父母给他们吃早餐的钱省下来去租书看,我是个农村来的孩子,我觉得他们好奢侈。而我,对那些爱看小说等课外书的,实在不太感冒,因为他们都不是有多爱读书,也不是有多爱学习,而是纯粹的打发时间。记得我那个同桌就是,课桌下,他的腿上永远会放一本武侠小说,看起来没完没了,下课休息的时间都会在看,让我不可思义的是,一本几尺厚、我看着就会头皮发麻的书,他一节课就可以看完。我惊叹着问他,你是不是长了三只眼啊!你这速度是一眼看一页吧!你怎么做到的?他通常看都不看我,低头看着他的书,淡淡地甩我一句:“我这是境界!”听完,我竟无言以对。我从内心膜拜他,我坚信,他这就是境界。那时候老师也是矛盾的,一面想阻止那些不思学习的同学看小说,一面又怕他的阻止会扼杀一位未来的大作家。所以,他经常对我们说,你们要是看小说以打发时间而看,就趁早别看了,你们要是为了提高写作水平,那老师不反对,他告诉我们,他曾经的一个学生因为爱看小说,而成了作家,如今已经成了高薪作家,经常对我们吹捧他那位学生,哪本书哪本书又是他学生写的了。我当时不以为然,我讨厌看小说,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说,头疼得要命。但最后,我却因为小说梦遗了。
城里的学校那时候有个习惯,礼拜六礼拜天不放假,实行月假制,每个月的月底给你放个四五天假,让你使劲玩。我想,这城里的教学方法真tm科学。然后那次月底,放月假了,成群的学生,围在了学校门口的书摊上租书。我那天刚好被我同桌拉着一起陪他去租书,结果他租了好几本书,他说借一本给我看,然后我拿了一本古色古香的古文学书籍,叫《金啥梅》。自此,一发不可收拾,没错,那本书我看了n次,也成了我第一次梦遗的根源。
说实话,转学到农村,还是地处村庄里的学校,我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城里的一些比较污事物了,对于这一次梦遗,我想应该是睡姿不对。
这种每个人都会经历的生理反应,让我迷离一下之后便觉得恶心和罪恶。趁着天还没完全亮起来,我得马上处理一下。
我轻轻拉开了我床上书包的拉链,扯出一点卫生纸在被窝里反复擦了内裤上的脏物,然后又呼呼大睡起来。
这样的回笼觉似乎睡得更香。天已经七八成亮了,初一的新生大部分已经起积极地床了,校园里愈发地吵闹起来。
“叮铃铃……”
“叮铃铃……”
一阵急促清脆的起床铃响起,我拉紧了被子把头紧紧蒙了起来,一点没有要起床的意思。随之而来的,便是初一初二年纪宿舍传来的嘈杂声,在铃声响起那一刻,他们便像弹簧一样瞬间从床上弹起,接着穿衣穿鞋,去洗涑,永远充满激情。
而我们宿舍起床的顺序,从初二下学期后半期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来了。最先起的一定是周志明那个变态,早早地起床,照镜子梳头发。接着起床的是周若飞。再接着就是邓小兵和周振了,长期厌学的我一定是最后一个。
城里的学校起床铃声过后,一般会播放歌曲,催促学生起床。但我们的学校地处离镇上几公里的村庄里,却有着和城里不一样的光荣传统——那就是一般情况下铃声过后,我们宿舍对面教学楼那简陋的广播室里,就会传来十分钟左右动听的朗诵声,朗诵的内容或是课外散文、或是诗歌。当然,广播的声音不是磁带,而是从学生里面选出来的广播员。如果那天广播员没按时朗诵,那就会用磁带播放歌曲。
于是,在铃声响后。一个眉目清秀漂亮的女生扎着马尾,穿着干净的短袖校服,带着阳光的笑容,走过长长的阳台走廊,来到了我们宿舍对面二楼的广播室门口,轻轻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她从容地坐在了广播室里的麦克风前,吹着麦克风吹了吹。
接着,从广播室阳台上安装的一个大喇叭里传来了婉约的声音:“秋风渐凉,这个九月,我们满怀希望地打破了校园的沉寂,让校园里重新充满了活力。九月,送走了我们的上届初三同学,九月,也让我们与新生在这里相遇。你们都是我最亲爱的同学,让我们感谢相遇,相伴未来……大家好!我是111班的李香寒,新的学期,很高兴能继续担任学校的广播员,继续为大家做广播。在这里,我代表全校教师,和初三初二的同学们,对初一的新生们表示热烈的欢迎。下面的时间,我为大家朗诵一首诗歌,余光中的《乡愁》……”
如果说适才的铃声让我厌恶到了极点,那么现在李香寒的朗诵声,则是一种享受,可以把刚刚被铃声吵醒的我重新带进梦乡。
李香寒,从我转学来这的时候,她就是学校广播室里的播音员。无数个早晨,我们是听着她的朗诵醒来的。她是我们班里的优等生,是我们班的班长,也是文娱委员,长相甜美成熟,性格阳光明媚。当然,她是我们班的班花,乃至校花,在那个情窦初开的朦胧的岁月里,她是全校男生心中的初恋女神。许多人给她偷偷送过情书,自然,送情书的人肯定有我的同桌胡梦,而胡梦那些能拿得出手的情书绝大部分是我替他写的。
我刚从城里转学来那会,是吓到了很多人,包括李香寒。那时候,正是我练习“自闭”这门功力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时候,可谓是耳不听声,口不出言,油盐不进,刀枪不入。我在班上整整三个星期没有说过一句话,就活生生的一个哑巴。我恨爸妈把我丢在农村读书,我不想过寄宿的生活。我觉得这里不适合我。那三个礼拜,老师问我叫什么名字,我低头不语。老师叫我朗读课文,我低头不语。老师叫我答题,我还是低头不语。换来的是同学的嘲笑,和老师的无奈。那些老师们也极度郁闷,说我们班怎么来了个哑巴。
那时候,所有人都在远离我,只有李香寒,一次次到我桌子边,对我说一大堆话,想要开导我,可我仍然还是低头不语,愣没蹦出半个字。直到后来,我即使开朗了许多,有时李香寒再跟我说话,我也不过是“嗯”,就一个字这样应着她。不是我不给李香寒面子,而是,整个初中生涯,我都处于异性疏远期,除了我喜欢的邹芳琳,我对谁都没兴趣,哪怕是李香寒这样的校花。
尽管我对李香寒这样的美女并不感冒,但我喜欢她的声音。在校园里初一新生的嘈杂声中,李香寒朗诵余光中的《乡愁》接近了尾声。
一个四十多岁其貌不扬的男子,头发梳得整齐,穿一件条纹短袖t恤,扎进了裤头里。他在广播室的门口稍等了一下,等李香寒朗诵完毕走了出来,向他鞠了一下躬,他才走了进去。他就是我们的校长赵水庆。
我上铺的周若飞起床的时候就叫了我,结果他已经下楼洗涑完回来了,我还没起。直到进了广播室的校长从喇叭里放出洪亮的声音:请同学们到操场集合!请同学们到操场集合。。我这才掀开了被子下床,和我一起赖床的还有邓小兵,听见了校长的声音,他也从床上爬起。大概在我们眼里,初三年级,是学校的老大。赖床、拖延、违纪,做低年级学生不敢做的事,似乎这样才会让女生和低年级学生觉得我们初三年级很拽,很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