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宋昭一走,武姜与晋之二人便开始将那些未过目的册子一叠一叠的送入了那小隔间内,到是不见容若来送。
过了一会儿,到了添茶的功夫,子悠见宫人来,便命宫人唤容若来。
容若听了子悠唤她,忙问武姜借了官帽,一路小跑去了那小隔间。
那子悠抬头瞧见了她,叫她走近了,问:“你头上那顶帽子谁的?”
她听了忙伸手摸了摸头上那顶武姜的官帽,支支吾吾道:“借……借的……。”
子悠遂站起身,拿出容若那顶官帽,容若见了,忙伸了手去取。怎料子悠一步上前,她惊的只向后退了一步。
“姐姐……。”转眼间二人眼前出现了银雪,兴奋的手舞足蹈。
子悠忙伸手捂了她嘴,不让她大声叫,银雪哪里肯,忙挣开了道:“姐姐的帽子忘了戴……给你……。”
容若垂头瞧着她雪白粉嫩的小脸,有些不好意思,用手刮了她的小鼻子。
“把别人家帽子取下来……。”容若听子悠如此说了,只得红了脸伸手取下头上武姜的官帽。
“银雪给姐姐戴……。”银雪转身扯着子悠的衣襟央求子悠道:“银雪想给姐姐戴……。”
子悠听了,只得将它抱起,由它小手中举着帽子,容若头低了,让它给自己戴上官帽。
银雪眼见亲手给容若戴好帽子,小女孩般不好意思的搂紧了子悠,将头埋在子悠脖颈间。
“我有东西在你那儿,替我收着。”他怀中的银雪化回了狸奴模样,跳回到地上。
“嗯。”容若伸手扶正了官帽,眼眸低垂应道:“属下先退下了。”
她说着,便想离了那小隔间。
“哎……。”子悠叫住她:“我给你那儿留了好东西……回头,我去找你。”
容若也不理他,自顾自出了那小隔间。
次日夜丑时,她不当值,出了含经堂,便回去拿了些衣物去宫中沐浴的地方洗了澡回了自己住处,看了会儿书便想歇了,那金虎却有些躁动不安,在床榻上坐着一直朝着窗户张望。
容若起身,遂吹熄了屋内的烛火,无奈金虎却跳上小桌案,仍旧一动不动望向那扇关着的窗户。
她抱起金虎,摸了摸它小脑袋,小声问它:“怎么了?你不困么?窗外有什么?”
她走到窗边,轻轻推开那窗,窗外确是天色大亮,彷如在人间热闹的街市,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那是四五月的人间,绚烂的阳光洒在街面上,那窗仿如就在临街一幢小屋的二层,街上人流往来,马车,牛车,大小不一的车轿穿梭期中,偶尔还有挑夫扛着货物匆匆而过,小贩的叫卖声在耳边此起彼伏。
她看的出神,忽见一骑着白马的少年郎在窗下停了马,翻身下马,抬头望向她,朝她挥手,不是别人,正是青鸾。
容若喜出望外,又有些吃惊,怀抱着金虎,也朝窗下的他挥手。
“卖花勒……刚采下的牡丹……牡丹……。”那货郎提着手中的花篮边走边叫唤:“卖花……新采下的牡丹,宁州牡丹,天下一绝。”
那货郎走到窗边,打量了青鸾一番,又抬头望向窗边的容若,大声问:“这是哪家的标致小娘子?花要不要?小娘子,今晨刚摘下来的,你瞧啊……。”说着,那卖花郎从篮中取了一朵举在手上:“你瞧,多好看……。”
容若一听“小娘子”三个字,忙捂唇笑了。
“别笑啊,要不要?”窗下的青鸾一面笑问,一面朝那卖花郎道:“多少钱?”
“我看着宁州牡丹不错……。”身后冷不丁响起子悠的声音,容若惊的一回头,他不知何时又进了屋子,正站在自己身后望向窗下的青鸾。
那青鸾从花篮中挑了一朵淡黄色的牡丹高高举起望向容若,却被子悠骂道:“笨……。”
“接着……。”那卖花郎手一伸,接下了子悠抛下的一锭银子,惊的瞪圆了眼睛,忙伸手将花篮全交给了青鸾:“公子好大方……够了够了……够买好多好多……。”
青鸾伸手接了那一篮子各色牡丹,斜眼望向窗旁的子悠嘟哝道:“死鬼,不早说……。”
那卖花郎忙向子悠拱手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公子大好人……公子还想要什么?小人去帮您买来。”
“烧鸡,牛肉,上好的胭脂水粉,小娘子家用的发饰,要最好的……最好的酒……。”
“哎,不用,我亲自买。”那青鸾一面道,一面手举了那篮花,子悠施了术法,一眨眼花篮便到了自己手上。
那卖花郎见了如此,忙道:“今日遇见活神仙了,小人知道去哪买这些,小人带公子去。”
言罢,那青鸾便牵着白马朝子悠使了眼色,随那卖花郎去了街市另一侧,口中喊道:“钱两你出,好酒是我的……。”
“你怎么来了?”容若一面兴致盎然的望向窗边的街市,一面问他,只见子悠从手中的篮里挑了一朵粉色的牡丹递到自己面前。她凑近那牡丹嗅了嗅,那牡丹散发着阵阵甜美的香气。
“这朵好……。”
“忘了我怎么说的?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晚么?”他笑着望了望窗外绚烂的阳光:“第一次送你花,希望不晚……。”说着,他指轻捻尖那牡丹,将它轻轻插于她鬓边。
“这外头与花都是你变出来的?”她问:“幻境?”
“不都是。”
容若上下打量了他:“你又搞什么?”
他唇角微微扬起,笑意如窗外春日的暖阳,轻轻洒落在眼底。
那夜,她如做了个梦一般,与他肩并肩,携手在那条洒满阳光,热闹喧嚣的街市上漫步许久。
卯时正,她睁眼从梦中醒来,揉揉惺忪的睡眼,枕边那朵粉色的牡丹还在,桌案上一整篮鲜艳的牡丹上还存着晶莹的晨露,她起身去细瞧了那篮牡丹,与梦中卖花郎手中的那篮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