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篮球落下来砸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却没有人再上去抢球，大家都被张文这一手惊得怔住了，就连隔壁篮球场几个高三的男生也诧异地看着他。

        “你们这是怎么了？”张文被大家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我的天，三步上篮，还是空心球。”刘凡惊讶地说，然后竖起大拇指总结了一个字：“牛！”

        张文不好意思地笑笑，说 “我也是碰运气罢了。”这倒不是他谦虚，以他的水平三步上篮投中空心这种事十次能中一两次已经很了不起了，而且为了中考他差不多一年也没碰过篮球了，也许是在有那么多旁观者的情况下超常发挥，竟然一次成功。

        罗兆业刚才把球扔给他就是想试试他，没想到竟试出一个高手来，不可思议地盯着他说：“你可是真人不露相啊，这三步上篮的姿势动作一看就是练过的，你是不是参加过什么专业的篮球队？”

        “没有，不过初中的时候体育老师倒是想推荐我去市里的篮球队，但我没去。”张文实话实说，却把哥几个听得都愣住了，罗兆业一脸地恨铁不成钢：“为什么不去啊？多么好的机会啊，要是我……”

        刘凡突然笑着截了句：“要是你光你这身肉都能把教练吓得够呛。”

        “去你的，哥是胖，但哥动作还是很灵敏的嘛。”罗兆业说着右脚跨前，双手举起做了个虚拟抢球的动作，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大帅哥杨宋脾气温和，以前就对品学兼优、外形不错的张文颇有好感，见他露了这一手更是佩服，拍拍他肩膀说：“行啊，张文，想不到你这么厉害，以前怎么不跟我们一块儿打球啊？”

        张文对他们这个小圈子说不上喜欢但也不厌恶，所以并没有主动加入他们的打算，因此一直有意和他们保持距离，但这话不好明说，就含糊地说：“才上高中我还没适应过来呢，哪有那个心思打球？”

      杨宋理解地点点头，没再说话。 刘凡开始得意地向死党们邀功 ：“小宋，跃进，你看我找帮手的眼光还是不错吧，一下就给我们队拉了个高手。”

        “切。”罗兆业首先向刘凡表示了不屑。

        李跃进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注视了了张文一会儿，然后拍拍手说：“兄弟们，抓紧时间开打吧。”

      “等等。”刚才阻拦张文抢球的那高个男生忽然一脸不平地说：“李跃进，现在你们又多了一个高手，和我们打起来还有意思吗？”

        大家听了都是一愣，刘凡哈哈一笑，说：“杨红军，你认怂了。”

        “哪个认怂了？我只是觉得我们这边的实力都不如你们，打起来肯定输。最起码我们得把李森换下去，另外找一个人来。”同队的另外三个同学对杨红军这话深以为然，立刻跟着附和：“对，把李森换下去我们就打”。

        “我……我有那么差吗？”李森被众人所指，既感到尴尬又觉得愤怒，但他身高刚刚一米五，篮球打得的确也不好，说话就很没底气。

        刘凡大手一挥冲着李森说：“叫你下去就下去，自己打得什么样心里没点数吗？”这话就说得重了，李森就是再自卑猥琐，心里也有股怒火升了上来，但自知惹不起，只得忍气退到场外去了。

          “你们要找谁来替李森？快点吧。”罗兆业因为多了张文这个球技高超的队友，迫不及待地想来一场碾压对方的比赛。       

          杨红军一米七的个子，微胖的脸上长着几颗青春痘，他低头想了片刻，又和另外三个队友商量了几句，其中一个队友就跑着叫人去了。

        “随你们换谁，这次我们有了张文，一定又打得你们落花流水。”刘凡得意地捏着五指关节，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态。

        “还没打呢，你怎么知道？”杨红军并不打算示弱。

        几分钟后那去找人的同学就带着一个男生回来了，这男生个子高高的，戴着副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给人一种沉稳可靠的印象。罗兆业点头赞许：“嗯，马胜上次和我们打过，很有两下子，你们叫他来也算找对人了。”

        双方立即摆开了对战的架势，都卯足了劲要和对方认真地干上一场。充当裁判的同学在中央跳球区抛起篮球，杨宋和马胜同时跳起抢球。杨宋身高手长，马胜虽然要比他矮点，弹跳力却相当惊人，跃起来高出他一个头都不止，轻而易举地就抢到了球，但落下地来却立刻陷入了罗兆业、刘凡两人的夹击，幸好己方的三个队友及时护卫着他，才保住了手里的球，他游鱼似的滑出重围，又迎面对上了李跃进，试着突围几次，都被挡住了，只得把球传给了最近的杨红军。杨红军是他们队打得最好的，刘凡以前吃过他的亏，就把负责盯他的任务交给了张文。哪知杨红军接到球就连使两个假动作甩开了张文，抢到三分线内，弓腰蹲身就要投篮。张文察觉上当，立刻转身扑了过来，硬是从他右侧身后一把夺过了篮球，顺势跳起来投篮，篮球轻轻撞在篮板上，然后又落在篮筐上滴溜溜转了两圈，才从筐中落下。

        杨红军没料到张文的爆发力也这么厉害，第一个球就这么轻易地输了，愣愣地说：“这……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罗兆业高兴得手舞足蹈，哈哈笑着说：“有什么不公平的，咱们现在可是五对五啊，你们就认命吧。”

        杨红军咽了口唾沫，说：“那还是不公平，你们四个本来就打得不错，现在再加上张文，他以前可是差点入选市篮球队的，而我们这边……”扫了眼除马胜之外的另外三名队友，终究还是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马胜听他这么说也和队友们表示抗议，大有马上不打了散伙的意味儿。

        罗兆业回头看看三个死党，又看了看张文，大家都是一脸无辜的神色，没人想到本队实力太强居然也会成为一种负担，直接吓得对手不敢迎战了。还是张文主动提出一个办法：“这样吧，从现在开始我只抢球和传球，不再投篮。”

        “真的？”杨红军半信半疑。

        “当然。”张文肯定地点点头。

        罗兆业和刘凡本来想反对，但想想也只有这个办法才可以让双方的实力平均一点了，否则这场比赛能不能再继续下去都成问题，就也没再说什么。于是球赛继续开始，张文不再投篮，抢到球也只能传给队友，等于损失了一半的实力。李跃进一伙看得出来也是真的喜欢打篮球，每个人的技术都不错，而且更绝的是他们配合得非常好，杨宋和罗兆业专门负责盯人，常用的战术是一前一后夹住敌人，让别人进退不得，刘凡这时就趁机上来抢球，他机灵得很，往往能瞅准机会趁人不备抢过球来，然后传给李跃进，后者投球命中率很高，二十多分钟后比赛还是不可避免地成了一边倒的局面，比分17:8，李跃进队稳占上风。

        操场上闲逛的同学们早已三三两两的聚集过来，少部分男生是被精彩的比赛吸引来的，大部分女生则是冲着李跃进和杨宋两位大帅哥来的，不停地欢呼鼓掌。刘凡和罗兆业当仁不让，把这些都当成了是对自己的鼓励，打得越发卖力，杨红军队的成员们刚才还能勉强支撑，突然见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跟打了鸡血似的，都有点懵，几分钟就被李跃进连投了三个两分球，惹得球场边的花痴们爆发出一阵欢呼：“李跃进加油，加油。”“杨宋，你是最棒的。”

        杨红军听在耳中很觉得不是滋味，他本来打得不错，无奈今天遇到的对手太强，自己这边除了临时拉来的马胜都是凑数的角色，眼见再打下去也只是徒然自取其辱，就没好气地说：“没意思，不打了。”

      “哈哈，23 ：8，把我赶出来你们照样还不是输得那么惨。”李森睚眦必报的个性，知道杨红军一伙定然不是对手，留在这就是为了看他们的洋相，这时就幸灾乐祸地奚落着。

      杨红军心里本来就窝火，突然冲过去拉住李森的衣领，冷森森的眼睛盯着他说：“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李森对刘凡唯唯诺诺，却不怕他，嘿地一笑说：“我说你们就是打不过，怎么，我还说错了不成？”

      “你……”杨红军扬起手就要扇他耳光。

      “杨红军。”张文急忙喝住他，然后过来拍拍他肩膀说：“你们打得不错，下次体育课再一块儿玩。”

      这句话让杨红军挽回了些颜面，于是就放开李森，向张文感激地一笑：“好的，不过真没想到原来你这么厉害，下次再打的话我和你一队。”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刘凡把篮球扔给杨红军，说：“是你的球吧，接着。”然后慢慢走了过来，叉腰盯着李森说：“你是不是皮痒了？”

        众目睽睽之下李森仰起脸想要反唇相讥，但刘凡毕竟是他的克星，咽了口唾沫低头说：“没……没有。”旁观的同学们都把他这些动作看在眼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李森脸臊得绯红，愤愤地转身走了。

        “哈哈……”大家笑得更厉害了。

        杨红军虽然输了球，却很感激张文和刘凡，向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和马胜去体育办还篮球去了。

      一场大胜让刘凡心情格外的好，举起手掌和队友兼死党们挨个击掌相庆，李跃进虽仍是一副淡定的神态，嘴角却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罗兆业已得意忘形得没边了，向围观的同学们不断招手，一连向女生们送了几个飞吻，兴奋地说：“我的球迷们，我爱你们。”

      “切！”同学们一致对此表示不屑，有几个女生当场做出呕吐状，一个短发女生果断竖起了中指：“罗造孽（罗兆业的谐音外号，“造孽”的四川话有窘困和做坏事两种意思，多为贬义。），你的确是我的呕像，呕吐的对象。”

        “嘿，马婧，你这话就有点自欺欺人了吧。我刚刚进了个三分球，不是还听见你在给我欢呼吗？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罗兆业还沉浸在胜利者的自豪中，一脸认真地说。

        “去你的。”马婧并不给他面子：“进球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功劳，我那是给你们队的几个帅哥鼓掌呢。”

        “靠，你怎么以貌取人啊？”

        “哼，我就以貌取人怎么了？”

        罗兆业顿时被噎得无语，尴尬地不知如何是好。幸好这时李跃进拍拍他肩头，说：“走了，还愣着干嘛。”

        兄弟几个向教学楼走去，刘凡不住地赞赏张文篮球打得好，说：“你以前没去职业篮球队真的是个错误。”

        “那也未必，职业队里面打得好的多得是，来我们学校只是初选，不一定就就进得去。”张文淡淡地说，忽然看到马腾和蒙昊并肩走进了小卖部，便向刘凡使了个眼色。刘凡先是一愣，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立刻兴奋地一拍巴掌说：“妈的，我还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这两小子买零食去了，我们正好可以上去抓贼。”

        “抓贼，抓什么贼？”杨宋不解地问。

        刘凡得意一笑，简单把三天前他怎么和张文制定计划、上节课间在教室里干的事说了。李杨两人听了面面相觑，罗兆业刚才被马婧打击得伤了自尊心，一直萎靡着不言语，这时听了倒两眼放光，连说：“好办法，有意思。”

        “哈哈，你也觉得好玩吧。”刘凡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右手搂着罗兆业肩膀得意地说：“任那小子奸似鬼，也得吃老子的洗脚水，等会拿到贼赃，老子就连上两次的仇一块给报了。”       

        杨宋到底要持重些，皱眉说：“你们这可是栽赃，马腾又不傻，肯定不会承认的，到时候你们怎么办？”

        “那就由不得他了！”刘凡狞笑着说：“捉贼拿赃，既然赃物在他抽屉里，他就赖不掉，刚刚我们塞书的时候没有第四个人在场，我不信他还能找出证人来。再说他手脚不干净的事基本上全班都知道，黄泥巴落进裤裆里，他说的话还会有人信？”这番话是他和张文早就商量好的，李杨听了都忍不住点头，既然没有风险，他们也乐得见好兄弟捉弄一下那偷书贼。

        罗兆业向来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笑着说：“那还等什么，你们快去抓贼啊，我们可等着好戏看呢！”

      “铃铃铃！”

        他们刚到教室门口下课铃就响了，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回来了。刚才跑了六圈同学们个个都说累死了，这时却纷纷满血复活，有在座位上同时跟前后左右聊天忙得不可开交的，有精力过剩在狭窄的过道追逐打闹的，把一间教室折腾得比菜市场还热闹几分。临进门的时候刘凡向张文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突然向过道跑去。刘凡笑着喊了声：“哎哟，你怎么打了我就跑，给我站住。”两人佯装追打嬉戏，吓得过道里的同学忙躲向一边。然后张文“恰好”跑到马腾课桌前的时候就被刘凡拉住，两人嘻嘻哈哈地扭打在一起。

          “你投不投降 ？”刘凡扭住张文手臂，突然屁股一顶，居然就“一不小心”撞倒了马腾同学的课桌，“砰”地一声吓了同学们一跳，都怔怔地往这边看。

        “哎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刘凡放开张文的手臂，笑着向旁边的几个同学道歉，弄得那几个同学也很是诧异：因为他们平时印象中的刘凡就是个蛮横的“天棒”（四川话街头混混的意思。），现在这态度和善得就像电视剧里的好好先生，莫不是刚才和张文追打的时候撞坏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