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回家,楼道总是13级台阶——直到昨天,我踩到了第14级。"
1
我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那个脚印的日子。2023年9月15日,星期四,台风"山猫"过境的第三天。
搬进这栋建于1985年的老式公寓时,保安老赵就警告过我:"周先生,晚上十点后最好不要使用楼梯间。"他说话时右眼皮不停地跳,像是某种神经性抽搐,"特别是...不要数台阶。"
作为一名药品质检主管,我对这种迷信说法嗤之以鼻。直到那个雨夜,我在13级台阶上看到了第14级。
那天我加班到凌晨一点半。电梯因为年检停运,只能走楼梯。声控灯时明时暗,在走到7楼转角平台时,我的皮鞋突然踩到了某种黏稠的液体。手机电筒照下去——不是雨水,是半凝固的血迹,组成一个37码左右的右脚脚印,脚尖朝着上楼方向。
更诡异的是,血迹在8楼平台消失了,就像有人凭空蒸发。而当我退回7楼重新计数时,原本应该只有13级的台阶,竟然多出了一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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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我特意检查了楼梯间。台阶干燥整洁,没有任何血迹,确确实实只有13级混凝土台阶。
"701的阿婆可能知道些什么。"物业小王一边填写报修单一边说,"她在这住了三十多年。"
阿婆姓林,是棉纺厂退休职工。当我提起血迹时,她正在剥毛豆的手突然停住,豆子滚了一地。
"那是阿珍回来了。"她布满老年斑的脸上浮现古怪的笑容,"1987年5月,她女儿从14级台阶上摔下去,后脑勺磕在这个位置。"枯枝般的手指指向7楼转角处一块颜色稍浅的墙砖。
"但这栋楼只有13级台阶。"我指出这个明显矛盾。
阿婆的假牙发出咔嗒声:"你数过午夜之后的台阶吗?特别是...下雨的午夜。"
3
台风再次来袭的夜晚,我故意留在公司等到凌晨两点。楼梯间比往常更潮湿,墙皮渗出细密的水珠,像整栋楼在出汗。
在6楼到7楼之间,我看到了她——一个穿红色雨衣的小女孩,正蹲在台阶上用蜡笔画画。那支蜡笔是诡异的粉红色,画出的数字却呈现铁锈般的暗红。
"妈妈总记不清楼层。"她抬头时,雨帽下露出一张过分苍白的脸,右眼下方有颗滴泪痣,"叔叔能帮我找妈妈吗?她说买完奶粉就回来。"
我的目光被她指引着看向墙面。在层层覆盖的小广告之下,有张泛黄的寻人启事:
"张淑珍,女,32岁,棉纺厂质检员,于1987年5月12日晚失踪。特征:左手腕有蝴蝶形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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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档案馆的资料显示,1987年5月13日清晨,确实有居民报警称在楼梯间发现6岁女童坠亡。但蹊跷的是,尸检报告注明"尸体呈现轻度腐烂特征,推测死亡时间在48小时以上"。
更诡异的是当时的住户联名信:"本楼设计图纸明确标注1-7层每段楼梯为13级台阶,但多名住户反映在5月12日夜间数出14级。"
我在老报纸的社会版找到了关键线索:1987年5月11日,本地奶粉厂被曝检测数据造假,而爆料人正是...棉纺厂质检员张淑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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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破开水箱的瞬间,腐臭味弥漫了整个天台。那具穿着80年代工装的骸骨左手腕上,蝴蝶形胎记依然清晰可辨。
701的阿婆塞给我一盒老式磁带,标签上用褪色的钢笔写着"5.12录音证据"。录音机里先传出年轻女性的声音:"这批奶粉的蛋白质含量只有...""砰"的巨响后,响起我上周在办公室的通话:"...把检测报告改到合格范围...董事长同意给三百万封口费..."
突然插入小女孩的轻笑:"叔叔,现在你也是第14级台阶了。"与此同时,我摸到自己后脑勺上有黏稠的液体正在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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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病院的阳光很好。医生说我患有"科塔尔综合征",坚信自己已经死亡。他们给我看监控录像:过去三周,我每天凌晨都在楼梯间用红色蜡笔在台阶上画数字。
但今早护士查房时,我注意到她的工牌——"张雪",照片上的她右眼下有颗滴泪痣。她弯腰整理床单时,我清楚地看见她白大褂袖口露出的...蝴蝶形胎记。
"今天是5月12日呢。"她轻声说,递给我一张1987年的奶粉优惠券,"妈妈说,这个给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