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入院那天起,在护士口中,先生是“10号3床”,而我则是“10号3床家属”。平日里并未觉得自己的名字有多么骄傲,但当称谓被某个号码或统称取代后,却生出许多失落。
离家一周,这期间发生了不少事,便觉得离开家的时间格外漫长。家里那座城市的防疫管控仍在继续,先生身体还在恢复,医院17楼的护士们每天忙得没有歇脚的时间,家里同事们值守卡口的信息不停地在手机里弹出,而我们,倒是闲得无所事事。
病房里的老弟。我们未被隔离前,先生同病房的是一位比先生小4、5岁的男人,因为急性胆囊炎入院。据他自己说,从来没进过医院,这次疼的实在受不了了,才来医院看,结果直接被留下住院了,第二天就安排了手术,切除胆囊,手术做了4个多小时。他的主治医生查房时感慨到:“兄弟啊,你那个胆啊,都乱套了,别人的胆啊、肝啊、胃啊是分开的,你的胆和胃都粘一块了,我一点点咔敕下来的。”“兄弟你这病肯定不是这一回,应该早就有,而且是反复好多回了。”
这时那位老弟嘿嘿笑了:“怨不得我老是感觉堵的慌呢,10来年了,当是胃消化不好呢。”“媳妇总说我太胖了,不爱动,吃了不消化,原来病根在这儿呢。”
医生递给他媳妇一包东西,“他胆里的结石,还有呢,我就拿了一点儿。”他媳妇接过那包东西时,不小心碰到了床头,“当”地响了一声,屋里的人都跟着笑了。
“人呐,不能太皮实,有病得早看。”医生拍拍那位老弟,走了出去。
是啊,和疾病比起来,人是很脆弱的,有病一定要及时看,避免小病拖成大病。
打扫卫生的大姐。17楼南侧的这排病房由一位50多岁的女人负责打扫,她头发花白,有些驼背,看到拿着行李的人总是爱问一句:“出院啊?”
我们刚入院那天,行李箱摊在地上,她进来擦地时看到,也问:“你们出院啊?”我说我们刚进来,她忙说,“我这有职业病了,看到行李就以为出院呢。”出院对病人来说是好事,她是希望大家痊愈出院吧。
我和先生说:“这位大姐记性不好,每天擦地,不知道我们刚来。”
后来,我们搬到隔离病房后,不能自己出去买饭,午餐和晚餐可以自己用手机订,有人送到病房,早餐只能由那位大姐每天敲门来订,然后帮大家买了送来。
隔离区共有6个病房,这几天没有住满过,一般3、4间有人。她敲门时我留意了一下时间,她每天6点20分左右挨个房间敲门。
我们订早餐时需要用订餐卡,早餐是固定的搭配,7元一份,把卡给她,告诉她几份。当我给她卡时,看到她把卡往衣服口袋里一揣,就去敲下一个房门了,没特意标记、也没分装措施,不久,她就把卡和饭一起送来了。我和先生说:“哎,我发现那位大姐是位人才,记性不错啊。”
每个人都有她独特的地方,只是,每个人用的地方不一样而已。
打水。隔离病房里没有烧水壶,想喝热水,需要呼叫护士,她们帮打了送过来。而她们打水用的壶就是那种炉子上烧水用的铝制水壶,不保温,我和先生喜欢喝茶,对热水的需求量就大些。
17楼的护士不多,护士们都很忙,有时候呼叫后等好久才能送水过来,于是,我就试着遛出去打水。偶尔成功后,有些窃喜,有时候被走廊里的护士碰个正着,乖乖地把壶交给护士。如此反复,也为闲淡的日子增加了些乐子。
购买日用品。隔离在病房里,想买一些生活需要的物品怎么办?信息发达的今天,这都不是难事。
先生手术那天,护士告诉一个电话号码,买了“术后四件套”,有人给送到了病房门口。
过了两天,我们带来的卷纸快用完了,于是试着打电话过去,问有没有卷纸,还真有,先生在一旁忙说:“问一下有没有水果?”也有,那一次买了卷纸,水果,洗衣皂,热水袋。
昨日,医生让先生补一些安素和蛋白粉,于是又联系那个电话,买了安素,蛋白粉,先生撺掇我帮他买几包烟,问对方,也有。我们买的东西他们只能送到17楼电梯间的登记处,再由护士送到病房,而烟就在塑料袋里明晃晃地被送了进来。先生喜滋滋地看着香烟,而我则在想,为了他的身体,是不是不应该帮他买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