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最美好的情感,献给懂得的你
chapter 1:烟火味
下午有风,太阳光线苍白。她在下午三点苏醒,拿起手机看了看又倒头睡了过去。
王家诚今天出差要回来了,她必须在晚六点前麻利地安排好重口和清淡。
两个湖南菜,两个广东菜,大半个月基本不会重样。
今天周六,她像往常一样睡到下午,然后开始思考晚上这顿饭的诸多细节,于她而言,做饭的细节就算是生活中最具有诗意的部分了。李晓苏对于做菜的虔诚,王家诚自始至终难于理解,就像女人问男人烟有什么好抽酒有什么好喝一样,那确是能让某些人上瘾的东西。
但是他尊重她,因为他爱她。
菜市场在城中村的中央,这里充斥着这个区域全部的烟火味,菜市场、烟酒店、服装店、裁缝店、理发店一应俱全,粤语以及各地口音在这个空间交错融汇。李晓苏喜欢下午时分在这里的大街小巷穿梭。大约在此地,她可以看到他人的生活细节,体会另一种生活的可能。
“毛豆多少钱一斤?”她问一个摊主。
“剥壳了的10块,带壳的6块。”中年女人头也没抬。
“那……买两斤带壳的吧。”她说,“用来卤毛豆。”
摊主麻利地用袋子装好,放上电子称。
她则继续挑指天椒,指天椒一定挑那些红中带绿但又捏起来够硬的,这种类型的辣椒才够辛辣刺激。
chapter 2:重相逢
“晓苏!”,她隐约听到一个磁性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水果店门口,一个男人抱着小女孩,正微笑向她走来。
“真的是你,我看了你好久,都没敢叫你。”男人说。
她一时有点出神,“是你呀”,她招呼得有些不自然。
他笑着对孩子说,“叫李阿姨!”。孩子奶声奶气地叫了阿姨,害羞地将头埋进他怀里。
她僵了一下,转瞬就笑开了。“孩子真可爱,她叫什么。”她问。
“叫欣欣,奶奶给起的。”他说。
“欣欣向荣,真好听。”她夸赞。
“好多年都没有联系,你过得好吗?”男人问。
“就那样吧,生活嘛,生下来,活下去。”她调侃道。
“你呀,还那么任性。对了,你还写东西么?”他问道。
“偶尔写,但发现也没什么可写。还不如做菜有意思呢。”她笑笑说。
“你有天分,应该坚持写,我都想看你写的那些诗和故事呢。”他真诚回应道。
小女孩不耐烦了,揪着爸爸的脸说,“爸爸,我们走吧,我想去看蕾蕾呢。”
“噢,刚好有一个同乡住在这附近,去他家吃饭。”他解释。
“哦,那你去吧,有空联系。”她说。
“嗯嗯,有空联系。”他说。
他抱着孩子,拎上水果,和她微笑着点头告别。
一切都保持得平淡,和谐,安静。
斜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她看着他,直至他转弯消失在街角。
这只是她所度过的平凡日子中平凡的一天。
无外乎,是那个曾经令她黯然神伤的男人,今天在城中村菜市场偶遇。
多年前的她,觉得这一生最重要的东西失去了。但现在来看,仿佛又没有那么重要。
是的,似乎除却生死,没有什么是重要的。
chapter 3:模糊界限
从有无限可能到不太可能的心理转变,大概过了八年。
那时她有着能把世界走遍,把爱情放大到极致,把日子过成诗的诸多壮丽梦想,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青葱韶光随梦一同逝去,内心亦不再波澜壮阔。她无法追寻到,这种变化始于何时,大概那时的她根本不可能想到,2019年1月的某个下午,32岁的她穿着白T,简单束着头发,独自一人在城中村的菜市场买菜。
从2004到2007,他们处在模糊不清的暧昧情绪里。
她追了这个男人3年,但她始终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他哪里。
可能是公司年会的那个晚上,他对她说:光额头不适合马尾,你应该剪个齐刘海。
这是他们第一次说话,关于头发。
一周后她花二百元剪了齐刘海。
她跑去问他,“头发剪过了,好看吗?”
他不置可否,纳闷怎么她发神经似的和自己这样亲密。
自她从剪齐刘海那天开始,她决定要拥有这个男人。
她请他到自己租房吃饭,他默不作声。
她:菜够吗?觉得好吃吗?
他:你做的辣酱好吃。
她:这是我奶奶做的。
他:哦,你奶奶做的辣酱好吃。
她:你能不能多说两句呢?
他:说什么呢?
她:说说你的故事嘛!
他:没酒没故事!
她:你等着,我给你拿。
于是他们吃着辣菜,喝着高度白酒,消磨着淡如水的时光。
他喝酒,一粒一粒吃着辣青豆,寂静无声。
她看着他,直到他默默把饭吃完。
他们紧紧相拥,窗外的南方暴雨下个不停。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直到他回到自己的家乡,什么都没有发生,
像一对普通的恋爱初中生,是否称为“恋爱”,都模糊不清。
她喜欢夜晚加班后走在空旷无人的冷僻街道,看街灯闪耀七彩光芒。
她喜欢在午夜时分开始写作,写那些她幻想出来的国度、爱情和人。
她喜欢不断给他制造一些小惊喜,但这一切都像丢失在风中的信,不知所踪。
他仍然游离在不同的商务场合,处理各种不同类型的客户关系。
他习惯前一个小时还在开会,下一个小时就赶往机场,去跟进异地项目。
他身边不乏有出色的女性环绕,但他好像对这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他喜欢随手带一本书,在旅途的空隙里,安静翻阅。
他会习惯性的回她一句,一切安好,谢谢。
chapter 4:礼物
他离开这城市的当晚,没有任何预兆。
她收到他的短信:齐刘海,谢谢你,我走了。
他仿佛从来都是自由的。她知道。
2008年,国家有两件大事。一件是奥运会,另一件是大雪压境。
热闹非凡,又冷冻到极致。
像极了一对磕磕碰碰的恋人的情感。
这一年,他路过广州。
依旧是直达他老家的绿皮火车。
他说他回到老家,时间就慢下来了。
他喜欢绿皮火车摇摇晃晃的感觉,在丛山峻岭里穿梭一夜,像是不知道通向哪里的时光机器。
她说想见他一面,他说在广州不会停留。
但她执意去火车站,买了站台票等他。
他会短暂停靠在那个站点,她会看到那个人影。
在午夜十二点火车缓缓进站的时候,她就可以看到他。
列车到站,随着车门开启,旅客涌出。
她终于看到他,那样温暖的笑容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
光额头不适合马尾,你应该剪个齐刘海。他说。
火车在广州站停车10分钟
她说:我给你带了奶奶做的辣酱,你带回去吧。
他说:我怎么好意思再拿你的东西呢。
她说:如果你觉得味道变了,那我丢垃圾桶吧。她作势要扔向垃圾桶。
他急道:别别,我的意思是,我好像从来没有送过你东西。
她笑笑说:那你看看有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送我一件吧。
他想了想说:那我送你一句话吧。
她说:好,我听着。
他说:嗯……这个世上有很多超出你认知范围的事,谁能陪你一起去做这件事,那才是你真正要找的人,而我明显不合适。但这样一个可爱的姑娘,谁又忍心让她失望呢?所以你挤尽全力去找,一定能找到。
她说:完了?
他说:完了!
她说:你想太多了,我对你没有兴趣。只是在我想这件事的时候,刚巧碰到的是你。
他笑了,她也笑了。
站台上的铃声响起,他们象征性拥抱了一下,就此告别。
她知道以后,一生都不太可能会再相见。
chapter 5:本来生活
数年过去,她明白了一个道理:爱情终究敌不过岁月,岁月无外乎一日三餐。
一切的伤痕,纯属在二十多岁的年纪,对爱情充满幻想,并且饱含充足的激情所布下的迷雾。
但她终于走走停停,穿林而过,找到了一个性情温和且有耐心的男人。最重要的是,他爱她。
这个世界太大,不停探寻,会有累的一天,她是知道的。
什么叫现世安稳?一蔬一饭,一唱一合,夏天的冰激凌,冬天的暖空调,还有那些细微的暖。
一生的淡然相处,就是寻求到的最好答案。
“靓女,你的芹菜还要不要?”一个中年摊主操着粤式普通话问。
“要要要,这两条换掉,你看叶子都黄了。”她笑盈盈地说。
她看看手机,已经五点了,王家诚就要回来了。
路过一家小商铺时,她看中了一双棉拖鞋,有着棕熊图案的棉拖鞋。
她买了两双,这个冬天,就一定很暖。
他拎着菜和拖鞋,缓慢走回去。
他插着耳机,手机里在播放郁冬,他唱:我家楼下的空地是一个电影院/在夏天的夜晚它不再出现/如今的孩子们已不懂得从前/那时候的人们陶醉过的世界/我长大时看着他们表演着爱情/当他们接吻的时候我感到伤心
一个季节该有一个季节的风景。
所有该过去的,就一定会过去。所有该来的,就一定会来。
用心去付出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就能够走进那片广袤无垠的大天地。
而她所有的美好期许,正在一点点发生。
——2019年1月20日于广州番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