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鱼、麻雀、月饼
宋南极话说对了一半,因为仅仅过了一年这里的银鱼基本上就被附近的村民们消灭的差不多了。
尽管有捕鱼期的限制,有水产工作人员的管制,但是某些穷人们为了发财,胆子都会变得很大。
先看看啥是银鱼。
银鱼,见于东亚咸水和淡水中,体细长,似鲑,无鳞或具细鳞,长约七至十厘米,很少长於15公分(6吋)。口大,牙大而尖利,掠食鱼。银鱼因体长略圆,细嫩透明,色泽如银而得名。其产于长江口,俗称面丈鱼、面条鱼、冰鱼、玻璃鱼等。以太湖银鱼为代表。早在明代时松江鲈鱼、黄河鲤鱼、长江鲥鱼,并称中国四大名鱼。
宋家庄H水库里投放的是大银鱼。大银鱼是银鱼科中个体最大的一种,一般规格为120mm左右,最大个体可达210mm,体细长无色透明,没有鳞片,前部略呈圆筒形,后部侧扁,吻部尖细,头部平扁,下颌长于上颌,背鳍后具一脂鳍,眼睛从背部看眼圈呈金黄色从侧面看呈银白色,活体腹面及两侧各有数行色素组成的小黑点。
大银鱼为无胃型凶猛鱼类,食道之后即为直管状的肠,其幼鱼和成鱼食性差异较大,幼鱼阶段食浮游动物的枝角类,桡足类及一些藻类,体长80mm以后逐渐向肉食性转移,110mm以上主要以小型鱼虾为食,具有同种残食现象,在食性转化阶段尤为严重。大银鱼可吞食占自身全长33-68%的食物鱼,远远高于红鳍鲌和鲌属可吞食占自身长度20%食物鱼比例。
宋南极回家之后没看到银鱼,反而看见了母亲赵慧兰正在收拾一只鸡,地上有一滩血。奶奶许梅坐在一个小板凳上说着什么。
“奶奶,娘,我回来了。”宋南极骑着自行车冲进院子里喊。
“南极回来了啊。”奶奶站起来满脸堆笑的说。
“呵呵,你奶奶一大早晨就过来等着你回来了。”赵慧兰一边收拾那只奄奄一息的鸡,一边说。
“呵呵,”宋南极笑着走过去说,“我爷爷没过来啊?”
“你爷爷下河里和你小叔叔捉鱼去了,估摸着也快回来了。”许梅说。
“娘,我爹没在家啊?”
“上洋灰厂里上班去了,现在贩鱼也不好干,干脆找个稳定点的,一个月两千来块钱也差不多了。”
洋灰=水泥。
“哦,这个鸡怎么了?”
“吃了别人家掺了毒药的玉蜀黍了,得把这玉蜀黍从鸡嗉子里弄出来。”赵慧兰说着就从鸡胃里抠出来几十粒没有消化的玉米粒。
“南极,你过来把线替我穿一下,呵呵,这人老了,眼也花了,针眼儿也看不清了。”许梅笑着递给宋南极针线。
宋南极接过来,把线头放进嘴里弄湿了,左手持针,双眼瞄准,以自己的黑裤子为背景,右手稳稳的把白线穿了进了小小的针眼。
赵慧兰接过穿好的针线替鸡把嗉子和外皮缝好,这就算是替鸡做完手术了。
“也不知道是谁家那么缺德,一个鸡能吃他们家多少粮食啊,非得弄点毒药。毒死了咱们家三个母鸡,这个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赵慧兰叹口气说。
“我想着就是拉鸡他们家放的药,前两天子我看见新荣拿着一罐药往东边走了,肯定就是她放的药了。他们家没一个好物件,光想着怎么治害人家别人。”许梅恨恨的说。
拉鸡是宋家庄一户人家的一个统一的外号。黄鼠狼爱拉鸡,他们家的真正外号其实就是黄鼬,一家黄鼬。当年宋云辉他们偷那个悲催老头的西瓜那一次,老头跑了去追宋云辉的时候,第一个跑回家里拿布袋的就是他们家的女主人。
“他们家一家子没有一个正经东西,上回人家李家屯来的换馒头的那个娘们骑着车走到他们家门口的时候,他娘了个逼的他们家那个小子直接把他们家的那个狼狗拴着的铁链子解开了。他们家那狗跟他们家人一个德行,那就是没有人性,直接就冲着人家换馒头的那个娘们就扑过去了。”赵慧兰愤愤地说。
“他家那小子也真不是个东西。那咬到人家换馒头的那个人了没有?”宋南极皱着眉头问。
“可不咬着了!他们家那个估计是个疯狗,一下子就咬住了人家的胳膊了。后来幸亏是栓狗正好看见了,拿着个铁锹拍了那狗两铁锹,这才算是松了口。”
“那得找他要钱,不给个200块钱不能算了他。”许梅说。
“200块钱?人家一毛钱也不给,还TM的说啥呢,说谁让你在俺家门口过呢,你说说这还是不是个人啊?我要是那个换馒头的非得找他拿五百块钱,不给钱就放狗咬他一下。就是欺负人家外村人的呗。你看他们家两口子见了那个白敏敏家的人那样儿,和跟摇尾巴狗一样,舔着脸讨好人家,什么东西。”赵慧兰说。
“娘,我听说咱们这水库里又放了点什么银鱼?十几块钱一斤还。”宋南极对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一向不关心。
“嗯,白色透明的,就一根直肠子,大概也就是一扎来长。二十多块钱一斤。有下网下的多的择不过来的就请人去,择一斤一块钱。”赵慧兰一边说着一边从院子里的荫子里头拿出来三个黄里透白的大苹果,“这是上个星期刚买的黄元帅,开着车到咱们村里卖的,要一块钱一斤。你尝尝看怎么样?我吃了俩还是好吃,又甜水汽又多。”
“一块钱?那你买早了肯定,我听人家书兰说后头都是八毛钱一斤,人家称了半麻袋呢。”许梅咬了一口苹果说。
“是不是一家啊?我听人家卖苹果的说了,一块钱是最低价了,还是随便挑随便捡。你说的肯定是最后人家别人挑的剩下的才卖八毛。书兰,谁不知道她那样啊,就知道捡便宜,根本不管好赖。上回人家赶集,两毛钱一斤买回来一篮子烂梨,真是又吃嘴,还是有愿意占便宜。”赵慧兰说。
“咱们家买月饼了没?”宋南极问。
“没有买,今年人们都去花花他们家打的月饼。花花知不知道?就是李世春他娘,今年弄了个烤月饼的机子。自己带面,带油,带鸡蛋,花生什么的,人家给你打。”
“她家两块钱一斤实际上也不怎么便宜昂。”许梅说。
“唉,人家又不是傻子,便宜了还赚什么钱啊?关键是个人自家出的东西,吃起来放心。你想吃啥就加点啥,对吧。还有月饼上那花,你想要什么样的人家给你弄什么样的。总的算下来还是和买的差不多,但这关键是你吃着好吃,不像你买的那个,要不就都是糖,要不就都是面。”
“那一斤面得对多少油啊?”宋南极把苹果核扔到院子里问。
“唉,打月饼就是吃油。咱们家打了十五斤面我看使了怎么得有四五斤油。还给你奶奶家打了五斤。”赵慧兰说着又跑到屋里去拿了几个月饼出来,“给,你尝尝看好不好吃,前天刚打的。”
宋南极拿着手里的月饼瞅了半天,再放到鼻子下边闻闻说:“娘,这月饼肯定比集上卖里那好吃,光闻闻就知道可,呵呵。有股香味,还有鸡蛋味。”说完宋南极小心的咬了一口,连连点头。
“好吃就多吃点,十五斤月饼随便咱们吃,呵呵。”赵慧兰笑着看着儿子津津有味的吃着。
许梅也拿了一个吃着,笑嘻嘻地说:“这会儿人们过八月十五可比早些年强多了。南极你还记得吗?你们小时候咱们一大家子,你爹你娘,你叔叔婶子,十来口人一共顶多也就买个三四轴(一轴差不多五个)月饼,再买个十来斤苹果,称几斤梨。不到八月十五都舍不得吃,到了那天晚上啊,咱们一大家子十几个子人围着一张桌子,一个人能分到一块月饼就算不错了。哪像这会儿,不到八月十五就开始吃,过了八月十五还没吃完呢。”
宋南极一边吃着月饼,一边说:“我记着俺们小时候过八月十五的时候先得供享(敬拜)着月亮,供享完了咱们才能吃,这会儿人们倒是没有这种讲究了。”
“穷讲究穷讲究,越穷人们越讲究。穷的时候人们本来就没钱,没钱买东西就得少买,买的东西少就得讲究,不讲究可不就更穷了吗,呵呵。”赵慧兰认真的说出了一番颇有哲理的话。
许梅和宋南极都笑了。
那个时候村里边还没装电话,村里人也没有手机啥的。所以许梅也不知道孙子今天要回来。
“早知道你今儿个回来我就把你爷爷昨天捉里那几个家雀儿炸炸给你捎过来了。俺们还当你明儿个才回来呢。”许梅说。
人其实是一个矛盾体,这一点在宋有才身上体现的很明显。一方面宋有才很喜欢鸟,也很喜欢养鸟,家里养了很多只鸟儿,包括什么黄雀儿,秃尾巴暗翅等等。他和宋家庄的另外一个爱鸟人宋保经常交流养鸟经验,或者交换鸟来养。另一方面,宋有才又很喜欢捉鸟,或吃或卖,为此他还专门买了一张鸟网,时不时的炖一锅鸟肉或者买点钱。当然,宋有才常捉的鸟儿就两种,一是家雀儿,就是麻雀,另外一种是跟鸽子长得很像的叫:水咕嘟,学名叫珠颈斑鸠。因为这两种鸟都是那种喂不熟的鸟,你把它关在鸟笼子里它不是撞墙就是绝食,总是不好养活。
而且老两口自己几乎是很少吃的,他们更多时候是捉了卖,只有等孙子们过来的时候才会炖了或者炸了给他们吃。
“哎,你们炸炸自己吃呗,还剩着干啥啊。舍不得吃就卖了,还能卖点钱呢。”宋南极嘴里是这么说,实际上口水早就开始止不住的流了。
许梅笑将掉到手心里的月饼渣儿扔进嘴里,一边嚼吧一边笑着说:“俺们这辈子什么好吃儿没吃过啊。这家雀儿是故意给你留着呢。看看你这瘦筋蚂蜢的样儿,肯定还不如我重呢。赶紧多吃点,这会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饱可不行。你看这一个月五六十块钱那哪能吃饱啊?我听人家晓勇他娘说:你看你们家南极就是省,顿顿饭都是吃俩馒头。俺们家晓勇一个月一百块钱还不够呢。你看你,长这么大个子,瘦的和那高粱杆子一样,那可不行。”
“你别听她瞎说,我这还瘦啊?我这可是标准体重,身高一百七十五厘米,体重一百二十五斤。李小龙就是我这样的身材。”宋南极笑着说。
“李小龙,还李大龙呢。一百二十五斤,你那么大个子才和我差不多了。”赵慧兰说,“往后别给俺们省了,听见没有?能吃就吃,省才能省几毛钱了。”
“就是,明儿个你下来我给你把那家雀儿给你炸炸吃。我怕拿上来万一碰上霞霞他们又该奸较了。”许梅说。
“行,那我明儿个早晨过去吃。”宋南极笑着说。
“还有,走的时候我给你装两袋方便面。上回你姑姑给我买了一箱,光给你留着呢。”
“行,走的时候我拿两袋,呵呵。”
“想吃长长果吗?想吃今儿个我和你爷爷回去给你剥点,炸炸吃,又香又脆。”
“哎,奶奶,不用那么麻烦。东西多了也拿不清,这么远还得坐车,忒麻烦。”
“麻烦啥啊?坐车又不是叫你走着去上学,还嫌沉啊?再说了,自己家的东西又好吃又不用掏钱,多拿点怕啥啊。”
“走的时候我再给你蒸俩包子带着,准比你们学校食堂蒸的好吃。”赵慧兰说。
“哎呀,好好好,都拿,啥也拿,那我就不用上食堂打饭了,呵呵。”
“就是,你们食堂哪有咱自己家里的东西好吃啊。”
“嗯,自己家的东西最好吃了。”
空气中凉气很重,但此刻宋南极家的院子里却充满着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