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已经不再困扰我,我想关于亲密关系的功课应该是了结了。事实上,当我放下评判,臣服并感激的时候,对方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我现在最大的困扰是人际关系。
觉得自己的界限被侵犯,这种感觉很不舒服,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因为对方就是这样的性格,或者对方是为了我好。
我知道所有的情境都是我吸引来的,比如我在情绪不佳的时候会着急倾诉。这样,就把对方邀请到自己的界限内。(最近我发现我处理问题时,总会用情绪化的方式。)
所以,对方也就有了参与甚至控制我生活计划的权利。当然,这些都是无意识的,而且,出发点是为了我好。
但是直到最近的一次情绪爆发,让我非常想摆脱这样的相处模式。
朋友帮我推荐了一份工作,而我并没有打算上固定的班。当老板跟我谈的时候,我说考虑一下。我当时没有这个心理准备。条件还是很诱人的,我也觉得是个机会,纠结着接受了,但是我心里并不开心,后来决定放弃,立即身心舒畅了。
朋友很生气,说这么好的机会我不要。这是她告诉老板我有多可怜,也没钱,没有朋友,没有人疼,所以老板才给了我这样的机会。
痛斥我烂泥扶不上墙,没有上进心,既孝敬不了老人,也照顾不好孩子。麻木不仁,自私狭隘。把我的婚姻拿出来仔仔细细掰扯一遍。
我说我目前没有完全梳理好自己,就像一个破碎的小人儿,从前的外壳打破了,从核心重新生出新的经络。在我还没有长好,没有理清楚想要什么时,我是没有激情和能力往前冲的。
但是对方无法理解我的描述,说:那你什么时候能长好?!你有心理障碍,你可别再疯了吧,你就是个神经病!你总说你的孩子健康,你孩子能健康到哪里去。也就是我说你,换个人不会说你,你得知道好歹。
我当时真的是晕了,也觉得自己有问题,于是跟对方一起陷进臆想的情境里。
朋友开始焦躁,说我的负能量已经辐射到她了。
当时我并没有太多的觉察,虽然有些评判让人不舒服,而且拿我的隐私帮我争取这样的机会,让我很尴尬。但还是觉得对方把我当成了亲人,所做的都出于好心。
没想到第二天生气的是对方,开始刻意疏离我。
这样的反应让我开始冷静,我发现一切所谓负能量都是臆想出来的。
我本来在自己的轨道上好好地运行,我有自己的职业,而且我享受这样的自由状态,即可以梳理自己,又可以有自己的收入,即使不够稳定,仍然比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善。孩子在自己的位置上,快乐平静,我每天也很充实,一切都好。
我之所以不接受这份工作,是我当前并不需要这样的工作,我喜欢我的自由职业和我目前的状态。
但是我当时并不清楚,跟对方一起陷进情绪里。
直到对方因为我的不配合而生气,我开始抵触,对方过度插手干预我的生活。
朋友之间,帮助是互相的。所有的互动建立在彼此尊重的基础上。
无论自己的建议多好,接纳与否都是对方的自由,即使是自己的孩子,我们也没有掌控别人人生的权利。
我希望自己的界限不被侵犯,但我不知如何改变局面。
当对方再次用指责语气跟我讲话时,因为有了内在情绪,我不再认为这是亲近,我觉得对方越界了。我下意识动用了情绪,给予了反击,尽管我没有什么建设性语言,但是我的抵触和反驳令对方十分恼怒。
于是之前过于亲密的关系很容易就降到了冰点,双方都用破坏性的行为表达不满。我一面想逃开,一面觉得自责。
自责是因为对方帮过我,急于逃开是这样的模式让我失去自由。
而当我越是感恩,却发现无论多少回报都如同打在棉花上。没有回应,没有被看见,看见的,只有对方帮过我。
我不想回到这样的模式,又无法回到友好又有适当距离的状态。
我先放过自己,在我可以温和有礼地解决问题之前,把自己和孩子的学习打理好。
现在,我放下对朋友的评判,我有新的功课要做,这是我自己设定的,经由她来告诉我命题:
设立界限,找回自我价值感。
我的生活可以自己做主,我的问题能够自己解决,我值得被尊重。
(写到这里,忽然想到,婷婷老师曾说,在一段关系里,离开的不是付出者,而是承受者。
我终于体会到承受者的痛苦,承受了对方的好,意味着对方有了掌控权。
如果多少回报都无法被看见,被钉死在“忘恩负义”的十字架上,只有离开了。
在婚姻里,我就是那个过度付出的“恩人”。而在这段友谊里,我是那个“小人”。
婚姻里,我急于掌控,害怕失去这个男人。
友谊里,我急着逃掉,害怕失去自己。
回到童年,这样情景很熟悉。
一次,我和姐姐有了争执,爸爸赌气不吃饭,躺在床上一言不发。妈妈说我们气到爸爸了,让我和姐姐跟爸爸道歉,劝他吃饭。爸爸伤心远比爸爸发火让我害怕,于是我和姐姐一起站在床边道歉,检讨,说好话,打保证。爸爸才回到饭桌上。
记忆里,爸爸惩罚我有两种方式,一个是罚跪,一个是伤心。相对于罚跪,我更怕他伤心。
我一再吸引到这样的友情模式,其实无论在婚姻里还是友谊里,都是童年成长模式的再现。
如果我没有觉察,并做好这份功课,它会一直重复着延续。
当朋友以对我好的名义操控我的生活,我本能地认为是爱我,就像爸爸无论怎样对我,我都认为是爱我。
但是现在我的内心有了抵触,我意识到对方越界了。于是对方生气,隔离我,就像小时候我不听话,爸爸会以伤心让我内疚,也会故意对姐姐格外地好,以暗示我不够听话会失去宠爱。
这次,我不准备妥协。我已经成年了,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有能力负责自己的生活。同时,我不需要负责别人的情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功课。不需要我来负责。
巧合的是,我的这个朋友小时候不是由父母带大的,甚至不知自己的生日,为此她内心是有缺憾的。
而我的父亲,小时候被送给一对家境较好,没有孩子的老夫妇,却没有被善待。他的童年是缺失的。所以当我和姐姐像其他孩子一样打闹时,父亲没有能力无视或在自己的位置上给予处理。这总会引起他的激烈而消极的情绪,我想应该是童年的创伤。
就像那位朋友,她对别人的过度付出与掌控,源自内心对于被抛弃的恐惧,一旦被拒绝,没有办法回到朋友的位置,会表现出愤怒。
我的种种妥协与迁就,源自童年的模式,我害怕对方伤心。就像害怕爸爸伤心一样。
在我的潜意识里,要么妥协,维持这样的关系;要么抗拒,破坏这样的关系。
我要学习的是,如何温柔坚定地守住边界,让彼此回到自己的位置,让关系在合适的距离,细水长流。
梳理到这里,很多问题都明了了。感谢这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