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为什么是黑色的？

因为我们本能的恐惧我们所熟悉的东西。

从娘胎里，我们进化出听觉触觉，我们的眼前一片漆黑，但是我们却在这乌黑的环境里自由生活。不断的进步。

地狱还有烈火，熊熊的烈火炙烤着一排排孤魂野鬼。

火焰，是蕴藏在我们基因里所熟悉的东西，它伴随着我们人类走过了几万年。这是人类的必修课，使用火焰。我们可以烹调，可以制造，也可以毁灭。

正因为太熟悉它的毁灭，醉心于吞噬一切火星里。我们开始膜拜他，惧怕他。

最初掌握了火的人掌握了一切，地位、资源、交配权。

随后掌握火焰的人被赐予更高的地位。人们膜拜他，从他的语言和戏法里，我们熟悉的事物开始变得陌生。产生出了隔阂感。

我们开始学会了服从。我们学会了秩序，我们摸索到了稳定。我们成为一个整体。

可是整体会有多大的帮助？

苍天笑不认同什么整体。

他出生在边陲乡镇上，衙役的儿子。他跟着父亲从镇门口的牌坊边宣传过国家计划，接济过穷人，也看过父亲作威作福给他多拿了一斤肉回家吃。

苍天笑其实不叫苍天笑，这是他改的名字。

为什么？

因为在这座偏远的小镇上经常会遇到马贼。

有时候衙门老爷会派他的父亲找驻扎在西侧15里地的林家军来帮忙。

年轻小将，白马银盔，用得一手得好弓箭。

这是这一次，苍天笑躲在衙门口，镇上的街道死气沉沉，风沙太大，衙门对面的招牌都被吹飞了。

镇不大，为了方便来这做生意的商人，衙门修在水塘边，市场修在衙门边，居民房绕着市场和衙门往外延。

苍天笑从墙头探出头，看见衙门门口有十七八个用黑布捂住口鼻，骑着高头大马举着火炬的汉子。

马贼。

他们手里一人一把长弯刀，如月牙一般。

衙门的老爷躲在内堂瑟瑟发抖，老管家哆哆嗦嗦得跑前跑后伺候老爷喝茶。

“去问问门口那小子，马贼走了嘛？他们要什么咱们就给什么。”

管家点了点头，一溜小跑绕到了门口。

前堂内，衙门们的家属躲在这里。都是些妇孺，正抱在一起痛哭。

“小子，老爷让我问你外面怎么样？”

苍天笑从墙头蹦了下来，一本正经的说：“他们也不冲进来也不撤，不知道再等什么人。”

老管家的表情明显揪在了一起。

“哎呦坏了坏了！”

“姚爷爷怎么了？”苍天笑疑惑地问。

“没什么没什么。我一会叫你。”老管家一咳嗽，一扭身子低头跑回了后堂。

老爷正在小妾的服侍下喝着热茶。

老管家急火火得跑进来。“老爷坏了坏了！”

老爷大惊，手里的茶碗一个哆嗦。

“怎么了，你快点说。”

老管家噗通跪在地上，抱着老爷的腿激动地说：“咱要不快跑吧，那大茶目应该是逮到老苍了。他手下把咱衙门门口围住了，就等着大茶目来了。”

“不会，老苍这么小心一人怎么会这么不小心。不可能啊。”

“老爷啊，什么可能不可能，保命要紧啊。我从墙头看那马贼已经在咱门口磨刀了啊！”老管家说的两条腿直哆嗦。

“咱们要走了，这院子里那些孩子，咱东西怎么办。”

小妾在一旁紧紧抓着老爷的衣角。

“老爷，你也是急晕了头，咱只要拿着官印，等回京了，还是回来了，不都有个落脚的地儿嘛？”小妾温声细语道。

“你懂什么”老爷一甩袖子“我这一走，林家军要是看到咱们镇上火光冲天，往这一赶，来这一看，我没了，林老将军要是参上一本，我岂不是到头了。愚蠢！”老爷怒气冲冲得道。

小妾被老爷呵斥眼泪直流“那老爷，你说怎么办啊。臣妾不想死啊，臣妾还想跟老爷继续恩恩爱爱双宿双飞呢。”

美人一哭，老爷心里就软了下来，拉起她的玉手温言道“有办法有办法，你别着急。”

“老姚”老爷一扭脸。

“在，老爷您说。”

“这大茶目最近不是设了一个寨子吗？”

“好像我听有的猎户这么说过”

“那好办，咱给他点人，给他点麦子种子，给他种地去。”老爷大手一挥。

老姚颤巍巍的抬起头看着老爷。

“老爷，这人从哪儿出啊。这镇上的人可都躲家里了。我也出不去啊。”

老爷沉吟了片刻，低声说道“你这样。你组织两三个衙役，把前堂那些男人不在的妇孺都带着，从在衙门后门走，告诉她们去青凉山，那里有林家军接应。”

老姚低下头低声道：“老爷，这样能行嘛？”

老爷拍了拍胸脯，“你且信我要是不行我还有一计”。

老姚低头称是回到了前堂。

前堂里静悄悄的，没有男人在身边的妇孺就有一半。

老姚看了眼人群，换了口气，朗声说道“我们老爷说了，林家军在咱镇这青凉山上，事不宜迟，老爷的意思让咱们妇孺先走”

老姚随手指了三个衙役。“你们带着点面，米。跟上一块去。林家军远道而来，补给不足，给他们点米面吃饱了好杀敌。”

三个壮年衙役将信将疑。但还是服从命令跑去食堂拿些米面。

苍天笑在墙头，发觉马贼中有一双鹰目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他只看得清他的眼睛。

“苍儿，你先下来。”

“姚爷爷好。”苍天笑乖巧得给老姚点头弯腰。

老姚偷偷抹了把眼泪。把苍天笑拉到身前低声说道：“爷爷什么都没有，给你柄这个，等你出了门，赶紧跑，听见了嘛，别回头，别回答，赶紧跑，往东跑。”

苍天笑从老姚手里拿来一把手臂长的小剑。他一脸疑惑。老姚推着他跟着妇孺的队伍里，他回头拽了拽老姚的衣服下摆，老姚摇了摇头。

三个衙役背着米面推开了后门。光秃秃的平原，有几颗落了叶的树，风沙很大，整个天都是昏黄黄得。

苍天笑跟在队伍里。小镇被甩在身后。

一行人，是这片苍茫大地的一小条弯弯曲曲的黑线。

苍天笑走在最中间，他们已经看见不远处的青凉山了。

这片光秃秃的黄土地上唯一一座长满了树木的山。据说是因为山下面有一条巨大的地下河。

“官家，怎么还没看到林家军呐。”一位妇人问衙役。

“我也不知道，先走吧。可能在山里驻扎。”衙役摇了摇头。

苍天笑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以前家里不够吃的时候，父亲就会带他来这里看看有没有好运气。镇上的小青年也会来这里，当然是谈情说爱，苍天笑看见不少小男女搂搂抱抱，亲亲我我。父亲这种时候总是捂住他的眼。

一行人离着青凉山越来越近。

远处镇子里传出一阵喊杀声，还有妇女的凄惨的叫声。随行的妇女孩童脸色都变了，衙役们神色惊恐，呆若木鸡得看着小镇。

不一会，远处的镇子里冒出一个浓浓的黑烟。

“完了，快跑吧。一会马贼追过来了。”

带头的衙役背着粮食跑了起来。后面的妇孺笨拙的跟上。

苍天笑跟着队伍跑，但是小腿比不过大人们的步伐，逐渐被落在了后面。那些妈妈们带着孩子爆发出惊人的能量，有的直接一把把孩子抄起来揽在怀里。

哒哒哒，苍天笑听见身后一阵马蹄声。带头跑的衙役一扭头，脸色大惊叫到“快跑，马贼追来了！”

苍天笑希望跟上队伍。可是马蹄声越来越近。

他感觉自己跑得有些喘不上气，腿脚感觉不到在动，肺里好像充满了火星子。

他好不容易追上押后衙役的后摆，想伸手拽拽他的衣角。可是这时身后的马蹄声更急促了。

噔噔噔。

押后的衙役看见越来越近的蒙面马贼，一甩手打退了苍天笑伸来的手。他加紧大跨几步追上了前面的部队。

苍天笑被打的手红彤彤的。但是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噔噔噔声音更急促了。

苍天笑感觉身边地上已经能看到大马的影子，它奔跑的呼吸都喷在自己脸颊上。

“爸爸。”

苍天笑后脑一痛眼睛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