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这座小房子里,面对着蓝墙白顶。窗纱不停地拍打着桌角,迎着它来的方向,他走了出去,阳台斜对面有一座高楼,一边是乌云,一边是晴空。
你可能以为,此时,一个孤独的人正无聊感伤,其实他只是在看,那峰峦般的云里,有没有一片,像自己盼望了五分钟的凉皮。
至于今天为什么会到这里,他全然不在乎,他全部的心思,都用来等一个电话,等一碗凉皮。
雷声开始响起,那又如何,雨迟早会来,不必期盼也不必惧怕。雨来了,你只管卸下行囊,找个地方躺一躺。
你看那乌云忙着追赶白云,越来越远,身后只剩下灰色的残影。另一处乌云追过来,揪住前头来不及跟上的小辫子,质问它,为何不遵守一个约定。
不过片刻功夫,风云变幻,雨过来打个招呼,便走远了,在遥远的山头酝酿着,属于另一些人的传奇。
有些人呐,无聊起来,吃个凉皮都想配一支老冰棍。他从不承认自己怕辣,吃到一半,他认为自己该去人间,感受一场风雨来临前的悸动。
一口冰霜,一口辣爽,在喑哑的轰鸣声中,他终于盼来了,一朵朵色彩缤纷的绽放。
他本想来攀一座高山,寻一叶汗珠,而不是吃饱喝足,躺下听雨。可惜等他想起来的时候,雨正大,云更急,他也不愿意起。
他说是因为他忘了带伞,可是这个理由显然可笑至极。曾经的他湿透了鞋,磕破了头,只要没到山顶,眼里也只有一个字,那就是‘走‘’。
雨淋湿了天空,毁得很讲究
“我晒干了沉默,悔得很冲动,就算这是做错,也只是怕错过……”
正迷迷糊糊中,隔壁的歌词隐隐约约,传了过来。
他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悦耳动听的声音,在一把伞下质问道:“你为什么不能等等我?”
“我……”可惜她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再和你一起爬山我是狗!”说完,她冲进雨幕,头也不回。
“等一下,你的伞!”等他反应过来,追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坐上了一辆的士。
他总不认为,她的离开,是因为自己走得太快,明明是她转身的时候跑得更快。
在一路的时候,他拉着她的手,走在前头,听她絮絮叨叨。
她说:“你爱我吗?”
他答:“唉,大夏天的手拉手热死个人,何必呢。”
“好,让你拉我手,还是我的错了是吧,那你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她说完,一把抽出自己的手,扭头跑了。
“诶诶,别气啊!我又不是这个意思,你跑慢点儿,别摔着。”唉,望着远去的白裙,他揉揉自己打球时受伤,还未完全恢复的右脚,一脸懊恼。
“毕业了,你什么打算?”她穿着毕业礼服,褪去了些许迷惘和稚嫩,认真地看着他。
“我打算一路向南,去看看名山大川。”他手舞足蹈,耿直而乐观。
“然后呢?”
“然后我再一路向西,走走停停。”
“好,我懂了,祝你幸福。”她扭头又走开了。
这次他没再追,他不是看不懂她眼里的期盼和哀伤,可是她所期许的未来,他觉得那里不是自己能够到的地方,放手才是最好的安排。
就像现在,她已经是一个娃儿的母亲,住着舒服的大房子。他还是一个人,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拍一些风景,发到朋友圈。他知道她会看得到,所以从不打扰。
能不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
他突然记起有一次,在学校一处草坪上,她递过来一个耳机,里面唱的正是这首《给我一首歌的时间》。她问他,如果给你一首歌的时间,你想做什么?
他当时说的什么?哦,好想说的是想不出来,一首歌的时间,还不够他做一个案例分析题。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一首歌的时间,为何不用来吻她的唇,听一听彼此的心跳。
各奔东西之后,她曾经在一个深夜打了电话过来,歇斯底里的朝他吼道:“人生只有这么短,你为什么不能大胆一点,再高的山你都想去攀登,为何不敢爱一个人!吴铭!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个混蛋!再见吧,就当我从没认识你……”
那段时间,大鱼海棠正在热播,他看完之后一夜未眠。他坚定地认为一直以来的决定,是为了她好,是对️一份美好感情的尊重。
毕竟作为孤儿的他,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带给别人幸福,他不敢热烈回应一个女孩儿付出的感情,他不敢越雷池一步,他坚守着一个老实人的本分。她骂得没错,他就是胆小懦弱无能,别人越是对他好,他越是退缩。
要是她没认识过他就好了,眼泪为他而流,不值得,不值得啊。那是她最后一次打电话过来,看完电影的她回家把自己灌醉了,清醒之后把他的电话拉黑了。
那成了他最后一次,听她在电话里撕心裂肺的哭诉:“你说,湫为什么那么傻呢?”
“你喝酒了,现在在哪儿?”他没有回答问题,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低哑,却冷静的可怕。
“你管我在哪儿,吴铭你TM胆小鬼!”
“你在家吗?到底在哪儿!求你了叶子,回答我。”他觉得自己已经压抑不住害怕了,一个喝醉酒的女人,如果在外面会有什么危险,他不敢想。
“在家,在家,你这人只会惹人生气!跟一块石头一样无趣,你个缩头乌龟!”
“……”听到她安全在家,他又闭上了嘴巴,安静当个听众,成了她熟悉的没嘴的葫芦。
她那晚哭得不能自已,声声泣泪,字字扎在他心上,后来她睡着了,直到她手机没电关机,那通电话才挂断。
他坐在黑暗中,想起湫最后说的那句话,他说,我很后悔,最后那天晚上没能紧紧抱住你,你会过得很幸福。他说,我会化作人间的风雨,陪在你身边。
他睁开眼睛,隔壁一首歌的时间竟然还没结束,看得出来也是一位杰伦迷,还在单曲循环中。
“能不能给我一首歌的时间,紧紧的把那拥抱变成永远……”
如果再问一次,给他一首歌的时间,他会做什么?敢不敢索一个吻,爱一个人?
他想,他应该还是不会,毕竟尝到了一次爱情的甜之后,怎么还能甘心吃一辈子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