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刘妈妈被处置后,将军府过了一段安生日子。这日午后,白氏让人来请白语棠和林婉去挽星院一趟。
白语棠与林婉刚踏入屋门,便见白氏端坐在榻上,手中捧着一匹石榴红云锦,料子上绣的缠枝莲纹鲜活欲滴,在暖光下泛着细腻光泽。白氏见林婉进来,脸上笑意更浓,扬了扬手中的云锦:“婉儿快来看,这料子颜色亮,质地又软,如今秋凉了,正好给你做件褙子,再配条月白裙子,穿出去定是拔尖儿的好看。”
林婉快步上前接过,指尖轻轻拂过纹路清晰的绣线,语气里满是雀跃:“谢谢母亲!这料子也太好看了,缠枝莲绣得这样精致,我定会好好收着。
白氏又抬眼看向白语棠,指了指桌角剩下的几匹料子:“语棠,剩下的你挑吧,都是上好的料子,做什么都合适。”
林婉捧着石榴红云锦,转头看向一旁的白语棠,想起她素来偏爱白色,笑着道:“母亲,妹妹最喜白色,如今秋凉了,不如也挑块好料子,做件素白披风?风大的时候披着,又暖又雅致。”
白语棠闻言,唇角弯了弯,选了一匹绣着浅银流云纹的素白软缎,质地比寻常料子更厚实,做披风正合适。
挑完料子,白氏又留林婉说了会儿话,大多是叮嘱她注意身子,别累着。白语棠坐在一旁,像个局外人,直到林婉拉着她起身告辞,白氏也只是对她说了句:“你以后也注意身体。
白语棠轻轻点了点头,便和林婉走出正厅。
两人刚走出正厅不远,就见白氏的远房表妹柳氏提着食盒迎面走来,脸上堆着热络的笑:“哟,这不是婉小姐和语棠小姐吗?刚从夫人那里出来?”
柳氏是上月才来将军府做客的,说是来京中走亲戚,白氏念及亲情,便让她暂住府中。白语棠对她没什么好印象,只淡淡颔首,林婉则笑着回应:“是啊柳姨,我们刚挑完绸缎。”
柳氏的目光落在林婉手中的石榴红云锦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随即又笑道:“这料子真好看,也就婉小姐这样的模样才能衬得起来。对了,我炖了些冰糖雪梨,想着给夫人和两位小姐送过来,婉小姐最近身子刚好,正适合吃这个润润喉。”
说着,她打开食盒,里面放着三碗冰糖雪梨,柳氏先端出一碗,递到林婉面前:“婉小姐先尝尝,刚炖好的,甜而不腻。”
林婉刚要接过,白语棠却不动声色地走上前,凑近闻了闻,眼底瞬间闪过一丝冷意,这碗瞧着清甜的冰糖雪梨里,竟掺了极淡的半夏粉!半夏性温,寻常人少量服用无碍,可林婉前几日才受了风寒,肺腑本就虚浮,此刻喉间还带着未消的痒意,这东西入了口,定会刺激得她咳嗽愈发频繁,久了更会悄悄蚀损脾胃,等身子日渐虚弱,旁人只当是风寒未愈,谁会想到是这碗“补汤”在作祟?
“多谢柳姨好意,”白语棠拉过林婉,语气平淡,“只是婉姐姐刚喝了银耳羹,怕是吃不下,不如先给母亲送去,我们就先回屋了。
待两人走远,柳氏看着她们的背影,眼底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怨毒。心想道:林婉不过是个养女,凭什么能在将军府站稳脚跟?将军府众人待她如珠如宝,连太子殿下都对她那般护着、疼着……可她的女儿还在乡下受苦,凭什么……
待两人回到听竹院,林婉才小声问:“妹妹,方才为什么不让我吃柳姨的冰糖雪梨呀?
白语棠眼神沉了沉说道:“那里面加了半夏粉,对你的身子不好。
林婉脸色一白:“柳姨……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或许是见不得你好。”白语棠眼底冷意渐浓,“她在府中暂住,却总打听你的亲事,又时常在母亲面前说你的好话,怕是没安什么好心。往后她给你的东西,别再碰了。
林婉点点头,攥紧了白语棠的手:“妹妹,幸好有你,不然我又要遭殃了。
白语棠拍了拍她的手,轻声道:“别怕,有我在。”
她心里清楚,柳氏既然敢动手,就不会只试一次,往后定要多留意。
十日后便是将军府的家宴,白氏特意让柳氏也入席,说是让她多熟悉府中人事。宴桌上,柳氏格外殷勤,不停地给林婉夹菜,还笑着说:“婉儿,这道清蒸鲈鱼是你爱吃的,我特意让厨房多蒸了一份,快尝尝。
林婉看着碗里堆起的鱼肉,下意识地看向白语棠,见白语棠微微摇头,便笑着推辞:“多谢柳姨,我最近胃口不太好,吃不了这么多。
柳氏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却又很快掩饰过去,转而给白语棠夹了块红烧肉:“语棠,这红烧肉炖得软烂,你尝尝。
白语棠看着碗里的红烧肉,语气平淡:“多谢柳姨,我近日不喜油腻,还是吃些青菜就好。”
柳氏还想再说什么,白氏却开口道:“语棠既然不喜油腻,就别勉强她了。婉儿,你多吃点,看你最近又瘦了。”说着,又给林婉夹了一筷子青菜,完全没注意到柳氏眼底的算计。
宴过半程,柳氏借口去解手,悄悄溜到后院。白语棠见状,对身旁的白薇递了个眼色,白薇立刻跟了上去。又对白杏耳语了几句,白杏退了出去。不多时,白薇回来,附在白语棠耳边低语:“主子,柳氏到了厨房,从怀里取出了一包药粉。
白语棠眼底冷意更浓,她起身对白氏道:“母亲,我肚子不舒服,出去一会。
刚走进厨房,就见柳氏正往一碗汤里撒着白色粉末,见白语棠进来,慌忙将药包藏在身后,笑着道:“语棠,你怎么来了?
白语棠走到锅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凑近闻了闻,语气平静:“柳姨,这汤里加的是什么?我怎么闻着有股药味
柳氏脸色瞬间惨白,强装镇定:“你、你别胡说!我只是加了点盐而已!”
“是吗?”白语棠指尖捏着白瓷碗沿,轻轻晃了晃,漫不经心应了声:“是吗?可我怎么闻着,这里面掺了些‘斑蝥粉’?
见对方脸色微变,她唇角勾起一抹冷弧,继续道:“斑蝥这东西,磨成粉混在吃食里,初入口尝不出异样,可药性入了血,不出三日,脸上便会起满红肿水泡,水泡破了留疤,疤落了又会结新的,反反复复,到最后一张脸坑坑洼洼,哪里还瞧得出半分原本模样。
这时,白氏和林婉也走了进来,恰好看到这一幕。白氏看着柳氏,又看看那碗汤,脸色难看:“柳氏,你到底在汤里加了什么?”
柳氏见事情败露,扑通一声跪下,哭着道:“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看你们对一个养女比亲女儿好,我是替棠儿委屈啊。
“你撒谎!”白杏上前一步,拿出从柳氏房里搜到的信,“这是你给你女儿写的信,里面说要除掉婉小姐,好让你女儿来将军府顶替婉小姐的位置,你根本不是为了我家主子。
白将军父子三人被厨房的惊动,来至厨房。
白将军率先询问“这是发生了什么?
白夫人把信递过去,白将军扫完信上内容,脸色瞬间铁青,猛地将信纸拍在案上,震得青瓷花婉都晃了晃,声线发沉满是震怒:“我看在兰儿的情分上,好心将你收留在府中,待你不薄,你竟藏着这般歹毒心思,要害婉丫头!”
一旁的白慕言兄弟三人,接过信纸再看一遍,眉头瞬间拧成川字,眼底冷意翻涌。
白惊寒原本温和的神色荡然无存,只淡淡吐了句:“知人知面不知心,竟是我们看走了眼。
白叙年目光沉得像深不见底的潭水,半晌才低声道:“她在府中待了这些时日,竟半点没念及府中待她的好,反而盯着婉儿不放,心思也太歪了。
白氏看着柳氏,气得浑身发抖:“你立刻收拾东西,离开将军府,往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柳氏还想再求,却被家丁拖了出去。白氏看着林婉,眼底满是愧疚:“婉儿,对不起,又让你受委屈了。”又看向白语棠,语气复杂,“语棠,这次多亏了你,不然婉儿又要遭殃了。”
白将军望着身侧的白语棠,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语棠这次多亏有你。
白慕言和白惊寒虽什么都没说,但眼里都是柔和。
白叙年凑到白语棠身边,语气诚恳“妹妹,谢谢你”。
白语棠淡淡颔首:“父亲,母亲,三位兄长不必客气,我只是不想林婉姐受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