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喜欢养鸡,因为鸡能下蛋,蛋能用做成炒蛋或者蛋羹,那么晚餐就不需要额外买肉了,省钱。省钱干嘛,买多点肉。
奶奶养鸡,喂的是米糠。平时每天都会煲多半碗米,好喂猫喂鸡。晚餐吃剩的饭菜啊,也是留到明天,拌着米糠,喂鸡。如果剩菜剩饭太多,鸡吃不过来,就放在冰箱里冻。所以,冰箱里总是塞满了铁盘子,并且长期存在着奇妙的光景:上面一盘昨天,中间前天的,第三层前几天的;冷冻室里的,估计奶奶都忘了它的存在。因为鸡不能吃变质的饭菜,不然会生病。生病了,可能一不小心就没了。鸡没了,蛋也跟着没了。
奶奶的鸡的作息特别有规律。中午按时走出鸡舍,四处觅食,这里啄啄,那里啄啄。或是到龙眼树下,刨个坑,蹲着,躺着。几乎每一只,经过奶奶门前一口破盆时,都会探头进去,甚至是跳进去,敲敲盆底。清脆的敲击声,总让人以为屋里漏水了。到饭点了,会围在奶奶家的门前,等待喂食。这时候,奶奶会拿着装着米糠的桶,佝偻着腰,步履蹒跚地走出来,走到门前那口盆,三两勺,将鸡食倒进去。那些鸡立刻蜂拥到那里,争先恐后,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吃饱了,天也暗了,自觉回到鸡舍里。如果鸡舍没开,它们便会守在门前等着,直到门开。回到鸡舍,纷纷跳上长凳,或头朝前,或头朝后,几只鸡紧紧地挨在一起,就这么睡着了。
老家的庭院呈长条状,但并不狭窄,能塞进一辆卡车。对于鸡来说,算是宽敞了,足够它们四处溜达。但是鸡更喜欢在奶奶屋前游荡。它们以水泥地为画布,将绿,光,黑,褐四种颜料搅和在一起,随意地泼洒在上面。原来单调又呆板的水泥地,现在有种“斑驳的美感”。当然,我们并不卖账。
奶奶老担心我们不够吃,每次都会去菜园子摘一大篮子,每餐也就就剩下一大盘菜。剩下了的,正好,喂鸡。不过,如果剩的是肉,她就会很吝啬,喂什么鸡?喂人!过节时,总会剩好几天的菜和肉。菜嘛,可以毫不心疼地喂鸡。但肉,吃不完,冻着,留明天继续吃。于是,煮了一天又一天,肉终于变黑了,我们非常嫌弃这黑乎乎的玩意。但奶奶又不肯扔,只能勉强自己继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