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失约的人

      上话说道:六十军出征,为掩护汤恩伯军团撤退死伤惨重,陈华伟决定在禹王山构筑二线阵地,他怀疑日军已经知道作战计划,便用白族语在军内传递情报,滇军随国军发起全线反击一探虚实,不料被日军偷袭禹王山,陈华伟撤回禹王山,夺回阵地。

      几个黑衣人在街上大步奔跑,身边矗立的建筑极速划过,几个拉黄包车的身影越过那几个奔跑的黑衣人身影奔向远方,前方雾蒙蒙一片,蓝色的天空在雾气里若隐若现。

      尹行之站在柜台前,手指捏着账本的一页眼珠左右动着,地上堆着几石粮食,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纸一翻,侧脸突然被几个人影遮蔽。

      尹行之眼珠动了动,缓缓侧头看向门口,只见几个黑衣人身影被门外的光芒模糊成一片黑影,身上的风衣不时随风摇晃。

      尹行之愣了一下,缓缓将手中的账本一合,走出柜台,眯着眼睛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朝着那几个黑衣人走去,他边走边说道。

#尹行之(中年)老板…您要点什么啊?快进来看看,看上什么就买,如果是小账咱能赊,如果是大的,那就抱歉了,没做大…赊了吃亏空。

      那几个黑衣人模糊的身影在白光中微微摇晃,几只手缓缓抬起,尹行之眯着眼睛,眼珠微微动着,左右看着几人,一阵蹩脚的中文传来。

      “李先生,都给皇军送上粮了,还不大啊?”

      尹行之眉毛动了动,脸上的神色带着些茫然,那几只手猛地一攥,一下拽住尹行之肩膀上的衣服,尹行之“哎”得一声,拼命挣扎起来,大喊道。

#尹行之(中年)你们谁啊?我是吉村长官的…

      没等尹行之说完,那几只手攥着他衣服猛地一拧,尹行之瞪大眼睛,被猛地拖了出去,几个人摁着他肩膀,一拉一辆黑轿车的车门,一下扔了进去。

      黑色的轿车逐渐前行,车上挂着面日本旭日旗在半空不断发着颤,尹行之坐在车里,满脸惊慌失措之色,不时拍打着车门,用生涩的日语大喊。

#尹行之(中年)我是吉村长官的人!你们这是在以下犯上!是不给吉村长官面子!

      坐在尹行之身边的黑衣人眉毛一皱,猛地掏出一支枪,一抬胳膊顶在尹行之太阳穴上,尹行之瞪大眼睛,身体开始不断发抖,那个黑衣人用大拇指一拨枪栓,眼珠一偏直勾勾盯着尹行之,用日语说道。

      “中国佬,安静一点!”

      尹行之瞪大眼睛,颤颤巍巍抬起双手,微微侧头看向那个黑衣人,枪管顶在他眉心,尹行之嘴唇发抖,用日语混合着中文颤声说道。

#尹行之(中年)别…别…对不起…不要杀我…我闭嘴…我什么都听你们的…别走火…求求你们了…

      黑衣人冷笑一声,眉毛一挑,用枪管在尹行之脑门上轻敲几下,尹行之浑身发抖,双腿不停打着摆子,眼珠一翻,头一下靠在窗户上昏了过去。

      黑衣人眼神愣了一下,又垂目一看地面上湿了一片,眼珠一偏看着尹行之的长衫下嘀嗒着水珠,他面色有些惊愕,一下抬起脚蹲坐在座位上,侧头一看闭着眼睛昏过去的尹行之,用日语叫骂一声。

      “混蛋,这还查个屁!这种人有什么值得怀疑的,简直是个小丑!咱们这种级别的组织去查个尿裤子的也真是一等的笑话!”

      坐在司机位的黑衣人微微侧头看向身后,看了一眼蹲在座位上,一脸恶心的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车辆逐渐在街上横冲直撞起来,不时将尹行之的身体一颠。

      两个日本军官背着手,手上带着白手套在幽暗的长廊里大步走着,他们的背影摇摇晃晃,一旁不时划过几个日本兵,其中一个军官侧头看向身边的人,开口说道。

      “坂本长官,我们动用了北平一切力量,包括国民政府遗留下的人口档案,搜查到,北平有户人家的家丁的确叫李寅云。”

      二人的身影不时划过柜子上落了灰的花瓶,花瓶枯萎成黑色一团的花被风一吹,连茎折断,一只手划过桌子,手指屈起猛地攥住枯萎的花团,吉村垂目看着坂本的手来回攥着枯萎的花,继续说道。

      “我们已将这家人带过来了,李寅云也在来的路上。”

      陈华伟坐在地上,手中握着一根木棍默默看着前方,几个士兵手里拿着铁锹使劲翘着岩石,结果铁锹应声而断,几个士兵纷纷愣住了,有些无助地侧头望着坐在地上的陈华伟。

      陈华伟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摇摇晃晃撑着木棍站起身,身上军服几道血痕已经干涸,透过一看却见皮肉糜烂,他艰难地拄着木棍朝前走了几步,开口说道。

      陈华伟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摇摇晃晃撑着木棍站起身,身上军服几道血痕已经干涸,透过一看却见皮肉糜烂,他艰难地拄着木棍朝前走了几步,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这种地方,挖几下全是石头,战壕短期之内肯定是弄不成了,你们几个,去别的阵地借几万条麻袋回来,垒墙。

      几个士兵一点头,将手中断掉的铁锹扔下,纷纷朝远处跑去,陈华伟眼圈发青,重重吐出一口气,摇摇晃晃坐回地面上,几个士兵侧头一看他发白的嘴唇与脑门上细密的冷汗,纷纷走到陈华伟面前,开口说道。

      “总司令,您伤了,要不回后方吧。”

      陈华伟后背起伏着,气息格外沉重,他一闭眼睛摇了摇头,抬起手一捂脑门,挤出一丝笑抬眼看向众人,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这有什么…说好了,我会一直陪着你们在前线,咱们共进退,我这伤抹过药了,不碍的,不用管我。

      几个士兵互相看了看,神情有些复杂,只得微微一点头,便转身走远,陈华伟抬眼默默看着前方,一阵阵风拂过他的发丝,他眼珠动了动,侧头看向自己紧攥木棍的手微微发着抖。

      陈华伟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手猛地一抬,他的手发青,身体猛地站起,他大口哈着气,低吼一声一下将木棍杵在地上,手一下红了回来,他瞪着眼睛,直勾勾盯着远方。

      几个士兵推着一个个推车缓缓前进着,推车里堆满了麻袋,石块从车轮之间划过,陈华伟的发丝在风中发着颤默默望着几个推车的麻袋,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一共借来多少啊?

      推车的士兵缓缓将板车推手放在地上,抬眼看向陈华伟,开口说道。

      “报告,两万多个!”

      陈华伟微微一点头,缓缓抬起手一挥,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得了,快,构筑墙体。

      几个士兵连忙应了一声,纷纷跑到推车前抱着麻袋四处散去,陈华伟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揉着,又侧头一看自己的手指微微发着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几个士兵手中抱着麻袋路过陈华伟身边,他们一皱眉侧头看着划破的军服里那发紫发红的伤口,不由停下脚步愣愣地看着,陈华伟眼珠一偏望着他们的眼神,眉头一皱,一仰头说道。

#陈华伟(中年)不赶快加紧构筑防御工事盯着我看干嘛呀,我能给你们当墙呀?你们也给我堆上去?

      士兵们眼神里透着些不忍,又抬眼一看陈华伟锐利的目光,他们嘴角动了动,脸上的神情变得忧郁,开口说道。

      “您回去吧…在后方指挥我们也行…您的伤口很严重了…”

      陈华伟眼珠动了动,脸上露出骄傲的微笑,冷哼一声,手一松,木棍倒地,双手叉着腰,一挺胸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笑道。

#陈华伟(中年)这点小伤能难倒我吗?我已经叫人上过药了,咱是军人,你们也是历经生死了,还是一群老鼠胆,就这点事看给你们吓得!俗话说,轻伤不下火线,得了,不要再管我了,我也不想重复了,就你们蔫头巴脑的,没我这个老江湖亲临指挥,早让日本人打八瓣儿了。

      那几个士兵互相看了看,神色有些复杂,低声说了个“是”,便抱着麻袋向远处走去,一滴汗珠划过陈华伟的鼻梁,他一看地上的木棍,又屈下身坐在地上,捡起木棍双手紧紧攥着。

      黑暗中一盆水被泼了出去,水在半空散着微微白光,一下落在尹行之的脸上,尹行之的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闭着眼睛,发丝被水淋乱,几根发丝垂落在脑门上不断滴着水珠。

      哗啦一声,又是一盆水泼了出去,落在他身上,四周散着白气,尹行之的腿猛然一抽,缓缓睁开眼睛,眼珠微微动了动,眼睛突然瞪大起来,浑身止不住抽搐起来,一仰头吸了一大口气,泼水的人被他吓一跳,后退几步。

      尹行之神情恍惚,满脸的水珠不时划过,他神色呆滞地望着前方,泼水的人缓缓走到他面前,抬起手在他眼前来回动了动,尹行之的眼珠却定在一处纹丝不动。

      黑暗的房间里,尹行之的身上不断冒着白气,窗外的刺眼的白光模糊了他的脸庞,泼水的人缓缓走出房间,尹行之的手耷拉在扶手下,手指微微发着抖,指尖不时落下一滴水珠。

      坂本和吉村的脚步缓缓前进着,默默望着坐在椅子上神情呆滞的尹行之,坂本侧头一看身后的几个黑衣人,缓缓将白手套扯下,猛地一转身扇在其中一个黑衣人脸上,用日语大吼一声。

      “混蛋!谁让你们把他吓成这样的!”

      坂本的手掠过每个黑衣人的脸庞,耳光声在黑暗的房间形成回音,一个黑衣人捂住自己的脸,低着头紧皱着眉说道。

      “我只是把枪顶他脑袋上,他就昏过去了…”

      吉村缓缓躬下身,眼珠左右动着默默望着尹行之恍惚的眼神,他缓缓抬起手,用手猛地一拍尹行之肩膀,尹行之垂在扶手的手指微微一动,缓缓侧头看向自己肩膀上的手,又呆滞地望着面前的脸。

      尹行之浑身一抽,嘴巴逐渐张大,眼睛也变得直勾勾的,逐渐瞪大,他双臂抬向半空来回挥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彻在黑暗的房间,吉村愣了一下,后退几步。

      坂本侧头愣愣地看着尹行之,吉村深吸一口气,抬起手猛地握住尹行之在半空挥动的手,尹行之的手腕止不住的抽搐,眼神变得恶狠狠,却透着呆滞,吉村猛地将他的手摁回扶手上,却见尹行之侧过头去,眼周发红,头不时微微一抖,口水从嘴角流出。

      吉村抬起手将自己的军帽摘下,重重呼出一口气,侧头看向坂本,开口说道。

      “该不会真傻了吧。”

      坂本侧目一看吉村,双手叉着腰,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又恶狠狠的盯着尹行之,开口说道。

      “傻不傻不是他自己说了能算的。”

      说罢坂本一清嗓子,身后的大门被人打开,一个穿着长衫的老人和老妇被猛地推进房间,一只手猛地抬起握住门把手,身后的门卡啦一声关了,他们神色惊慌地打量着四处。

      坂本和吉村侧头看向身后的两个人,坂本缓缓抬起手对着远处挥了挥,老人和老妇双手互相搀着,惊慌地看着前方,挪动着脚步缓慢朝着远处走去。

      坂本和吉村纷纷一闪身,二人走到尹行之身后,双手撑着尹行之的椅子,坂本微微一俯身,侧头看着尹行之的眼睛,笑着说道。

      “你认识他们吗?”

      尹行之的头依然不时一抽,默默看着坂本的眼神,坂本的双手逐渐从尹行之头后伸出,抓住他脸颊两侧,猛地将尹行之的头掰正,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开口说道。

      “眼熟吗?”

      尹行之眼珠左右动了动,缓缓抬眼看向站在目前的二人,一阵阵风拂过尹行之头顶的发丝,只有窗户透着白灿灿的光线,四面一片漆黑。

      没等尹行之反应过来,那两个人突然变得激动起来,老人一只手拄着拐棍,另一只手颤颤巍巍抬起,大喝一声。

      “李寅云!你个狗崽子!”

      吉村和坂本眼神愣了一下互相一看,又抬眼默默看着面前的人,老妇也抬起手指着尹行之,激动地叫骂道。

      “李寅云!你个不得好死的东西!还我儿子命来!”

      老人听罢更加激动起来,嘴下留了一绺花白的胡子,他咬着牙,红了眼眶,浑身止不住的发抖,窗外的白光将所有人的侧身模糊成黑影,只见老人嘶吼道。

      “李寅云!你个畜牲!见财起意!就为几块大洋!杀我儿!你为了毁尸灭迹!把他还给碎了!你个畜牲!畜牲!”

      吉村和坂本互相看了看,眼神变得怪异起来,嘴角逐渐上扬,两双戴着白手套的手不断在尹行之肩后划动。

      老人越说越激动低下头左右看着,嘴里支支吾吾地,一下举起手中的拐棍,怒吼一声,抬起手指向远方说道。

      “我…我…我杀了你!”

      说罢,老人举着拐棍朝着尹行之扑来,坂本和吉村笑了出来,手猛然抬起,胳膊悬在尹行之头顶,他们手中攥着一支枪,伴随着两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尹行之瞪大眼睛,只见老人胸口多了两个血色的枪眼。

      枪管处的白烟逐渐消散,老妇尖叫一声,奔向老人,老人瞪着眼睛,手一抖,手中的拐棍掉落在地,仰面倒在地上。

      乌鸦站在枯树的树杈上,头左右摆,枪声的回音炸起,满树乌鸦嘶吼着腾空而起,在街道尽头黯淡而巨大的白日前起起伏伏。

      老妇哭嚎着跪倒在地,双手握住老人的肩膀不断摇晃着,身下不断蔓延着鲜血,尹行之眼角抽搐,刺眼的白光划过他的侧脸,他嘴角抽搐,深吸一口气,猛地直起身,脖子一根根青筋显露出来,大喝一声。

#尹行之(中年)杀!杀!

      他的嘶吼被拉长至很久,在房间久久回荡,直到声音嘶哑下来,气息消耗殆尽时,他才双目一翻猛地倒回椅子上,一阵阵风将他头顶的发丝泛起涟漪,他倒下的一瞬间,两声枪响接踵而至,坂本和吉村的胳膊高抬着,白烟在半空消散,老妇趴在老人身上,脸上满是鲜血。

      乌鸦叫在房间中回荡…尹行之脸颊上划过几只乌鸦扑腾的影子。

      坂本和吉村的胳膊缓缓垂下,坂本垂目看着又昏过去的尹行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抬眼看向站在远处的黑衣人,开口说道。

      “你们给李先生送回店铺吧。”

      几个黑衣人一点头,他们大步跑到椅子前,双手握住尹行之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尹行之的膝盖半跪,双脚在地上拖着,被拖出房间的那一刻,一滴眼泪划过尹行之的脸颊。

      陈华伟怀里握着长枪坐在岩石上,抬眼看着远处趴在麻袋后一排排士兵,突然间,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有小股日军冲锋!”

      陈华伟深吸一口气,抬眼默默望着前方,只见一排排士兵对着山下射击着,几个士兵探出头一拉手榴弹的引线挺起身甩了出去,一阵阵爆炸声响起。

      陈华伟眼珠左右动了动,几个士兵弓着身子跑到陈华伟面前,他们开口说道。

      “总司令,日本人这是干什么?不到一会就派一小股部队冲锋,是不是想消耗咱?”

      陈华伟缓缓摇了摇头,抬眼看向天空,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这是要决战到前兆,日本人在试探我们的火力,因为咱们内部电报都是白族语,他们无处破译了。

      陈华伟深吸一口气一抿嘴,侧目望着远方,一阵阵枪声与爆炸声不时穿过耳畔,他轻轻叹了口气,看向面前的士兵,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晚上巡逻多注点意,我怀疑日本人明日就要做出相应行动。

      几个士兵一点头齐声“哎”得一声,边纷纷弓着身子跑向远方,陈华伟侧头看向自己的衣服,缓缓将长枪放在地上,双手缓缓捂住自己伤,他咬着牙嘶得一声,再抬手时,只见手上不见血,却见一层粘稠的褐色液体,叫骂一声。

#陈华伟(中年)小日本…

      他眼珠左右动了动,大口喘着气,在自己衣服上一抹,便捡起地上的长枪,摇摇晃晃站起身,大步奔向战壕。

      一阵阵风拂过地上的沙石,黑色的云朵在半空缓缓移动,陈华伟手中端着枪趴在士兵身边射击着,他怒吼一声,一下站起身和众兵一同冲出阵地,无数杆枪管接连冒出白烟,几个日本兵倒在地上,所有人摇摇晃晃的背影形成重影消失了,黑烟逐渐与黯淡的天空融合在一起。

      楚书甄的脚步踏着楼梯缓缓走着,一阵阵风将她身上冗长的睡衣裙吹得左右摇摆,她的手指划过楼梯的扶手,她的身影逐渐显现在高一层的房间里,一阵阵风拂过她耳侧的发丝。

      她缓缓侧头看向一旁,只见阁楼正中央的地板放着一个箱子,几缕白光照耀在箱子上,将箱子的影子拉长,楚书甄眼珠动了动,缓缓走到箱子前屈下身。

      风铃声传来,楚书甄耳垂上的吊坠左右摇摆。

      楚书甄眼珠动了动,缓缓将手伸进箱子,在阵阵哗啦声中,她的手捏着一个信封缓缓抬起,信封被她轻轻拆开,伴随着信纸被展开,只见一片白色的羽毛横在折痕上。

      她将羽毛拿在指间看着,丝丝缕缕金光透过羽毛缝隙,风将细小的白毛吹得微微发颤,陈华伟黑白色的身影站在溪水之中,缓缓转过身,浑身湿漉漉的,他伸开双臂哈哈笑着,大声喊道。

#陈华伟(中年)如果我死了!将化作天空的飞鸟飞过我所热爱的每一寸土地,在敌人的头上拉屎做尽我一切想干的事!直到我的双脚站在他们的尸体之上!

      溪水哗哗作响,泛着无色的波光,陈华伟的声音形成一阵阵回音久久回荡,楚书甄黑白色的身影手中握着红盖头高举在半空,脚步在溪水中大步奔跑着,红盖头随着风上下起伏,一阵阵清脆的笑声在天地之间久久回荡,一滴眼泪划过楚书甄的脸颊。

      陈华伟黑白色的身影矗立在溪水中望着楚书甄奔跑的背影哈哈一笑,溪水染湿了她的长发,水珠不断顺着她的发尖滴落,楚书甄缓缓转过头望着远方,陈华伟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空荡荡的礁石与永远流淌的溪水。羽毛在半空微微摇晃,她嘴角上扬,轻声笑了起来,露出一排牙齿。

      几架大炮的炮口冒出火星和白烟,发出轰隆轰隆的声音,陈华伟手中端着枪趴在麻袋后,咬着牙对着日军士兵射击。

      在阵阵轰隆声中,几个士兵瞪大眼睛,大喊一声“总司令,快趴下”,便见他们猛地朝陈华伟扑来,抬起手一下将陈华伟压在身下,身边传来一阵阵爆炸声。

      黑烟在阵地弥漫,一只手缓缓从尸堆里伸出,陈华伟摇摇晃晃站起身,一阵阵风拂过他凌乱的发丝,他缓缓侧头看向身后,只见地上堆着几具士兵的尸体,他嘴角抽搐,缓缓扭回头望向前方,只见黑烟吹来模糊了陈华伟的身影,麻袋垒的墙被炸得七零八落,几具尸体压在麻袋下。

      在逐渐稀稀拉拉的炮声里,只剩下呼呼作响的风声,陈华伟左右张望,缓缓抬起双臂,身体在黑烟中左右转着,他大声喊着。

#陈华伟(中年)还有人活着吗!

      远处弥漫的黑烟里,沙尘在烟雾里翻滚,让整片天空变得昏黄,黑烟里几个身影摇摇晃晃站起,他们的身影形成一阵阵重影,变得愈来愈多,陈华伟嘴巴微张,眼珠左右动了动,脸上露出笑来,抬起手指向远方,大喊一声。

#陈华伟(中年)同志们!以牙还牙的时刻到了!麻袋不管用了!那咱就用肉身扛下来!

      几架大炮被滇军士兵推着,陈华伟坐在一旁,手中握着地图,不时抬眼看向前方,远处不时传来阵阵爆炸声与机枪声,陈华伟深吸一口气,缓缓将地图合上,侧头看向一旁的炮兵,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瞄准大小杨村,日本人肯定会在此处集结,发起冲锋。

      几个炮兵听罢,纷纷一点头跑到大炮前调试,陈华伟缓缓抬起手,手指在半空微微发抖,一个望远镜被人放在他手中,陈华伟手指屈起,握住望远镜放在眼前看着远方。

      只见远处,一队队日军士兵奔跑着,陈华伟眉毛动了动,黑色的圆圈里,画面摇摇晃晃,只见日军逐渐聚在一起,陈华伟猛地将望远镜一摘,缓缓站起身,一下将后背的长刀抽出,举到空中大喊一声。

#陈华伟(中年)真来了!给我打!

      陈华伟声音落下,无数架炮口冒出火星和白烟,发出轰隆一声,直冲着聚在一起奔跑的日军士兵而来,只见得火光四起,无数日本士兵被炸飞出去,日本军官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远处,大喊着“撤退”。

      日军士兵纷纷乱了阵脚,四散而去,陈华伟瞪大眼睛,将长刀一挥大喝一声。

#陈华伟(中年)杀!

      一个滇军士兵站在坡上,吹响了冲锋号,无数士兵同陈华伟咆哮着冲出阵地,朝着日军反扑而去,黑色的硝烟在吹号的滇军士兵身边弥漫,震耳欲聋的杀声盖过了号声。

      无数士兵奔跑着,他们咬着牙,一下将长刀举起,劈向面前的日本兵,几绺鲜血迸溅在他们脸上,陈华伟双手握着长刀,一下转过身,日本兵脖子上瞬间开了个大口子,无数血水挥洒至半空,黯淡的白日透过黑烟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陈华伟的长刀上血迹斑斑,一阵阵黑烟拂过他的身侧,将他的身影模糊,身边堆着一具具日本人的尸体,一阵阵风将他的发丝朝前吹去,他缓缓仰起头看向天空,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黑暗的天空让黯淡的白日像孤明的灯泡。

      伴随着血珠从刀尖儿落下,陈华伟缓缓倒在地上,几个士兵一下转过头瞪大眼睛,大声喊着“总司令”朝着他奔去。

      陈华伟眼前冒出一张张脏兮兮的脸颊,他笑了出来,手依然紧紧攥着长刀,眼睛一眨闭了一会,类似叹息一般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累了,让我发挥一次官威,劳驾你们给我抬回阵地…歇会…

      几个士兵听罢,纷纷直起身挥着手,朦朦胧胧的声音在陈华伟耳畔回荡,紧攥着刀柄的手指泛青起来,他嘴角抽搐紧咬着压,长刀随着他的手一抖,眼睛猛地睁开直勾勾看着天空。

      几个士兵将陈华伟抬到担架上,便将担架抬起大步冲回阵地,陈华伟的身体在担架上微微摇晃,眼珠微微动着,直勾勾的眼神逐渐柔和起来。

      众兵围在担架前默默望着陈华伟,身边的硝烟向着一边飘扬,陈华伟眼珠左右动了动,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干什么,没死透呢,一个个跟参加葬礼一样。我没事,只是浑身动不了,可能需要歇会了,你们不用管我,去守,有情况来告诉我。

      陈华伟眼珠动了动,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抬起另一只手搭在自己胸口,脸上的表情格外轻松,眼珠微微动了动,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很抱歉,我想我此后便无法陪着你们冲锋陷阵了,但问题不大。

      众兵纷纷担忧地望着他,一个士兵左右看了看,大声喊道。

      “别让总司令费心,都去守着,留我一个人在这看护总司令就好”。

      说罢,他缓缓屈下身,盘坐在日本人阵地的方向,挡住了担架,众兵纷纷互相看了看,朝着四处走远,陈华伟一直睁着眼睛,连眨眼都要等到撑不住再眨,耳边的爆炸声与枪声在他耳朵里变得顿而柔和。

      陈华伟的手指在胸口不时一起一落,嘴唇微动像是喃喃着什么,坐在面前的士兵不时侧头看向远方,他看着远处一个士兵打着手势,连忙爬到陈华伟身边,俯下身在他耳边说道。

      “总司令!日本人又冲上来了!”

      陈华伟眼珠动了动,脖子逐渐暴起一根根青筋,攥着长刀发紫的手颤抖地抬起,胳膊却在空中抻得格外直,他嘴唇发抖,牙齿因为不时抽搐的唇角露出,猛然间,他张大嘴巴,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

#陈华伟(中年)杀!

      紧接着,一阵阵虎啸在满是硝烟的天地之间回荡,众兵纷纷侧头一看躺在地上高举着长刀的陈华伟,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纷纷怒吼着站起身朝远处奔去。

      陈华伟满是杀气的脸庞逐渐变成黑白色,举在半空的长刀闪着无色的寒光,仿佛要将天划破,一具具滇军士兵的尸体躺在地上。

      “1938年五月,禹王山一战,滇军伤亡过半,陈华伟带领六十军多次击溃日军的冲锋,滇军用陈华伟的战术,利用制高点地形优势,事先将大炮瞄准日军可能集结的地方,在数次大小争夺战下,滇军居然把日军打哑火了…”

      无色的画面逐渐定格,盘坐在担架前的士兵背影,弥漫的黑烟,无数士兵的奔跑背影,抬着担架上的陈华伟奔跑的士兵身影,高举在半空中散发寒光的长刀。

      于先词坐在桌前双手抱着胸口垂目看着地图,眉头紧皱,一阵电话铃的声音炸起,于先词抬眼默默看着前方,缓缓抬起手抓起听筒靠在耳边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这里是于先词,你找谁?

      一个背影站在桌前,身上的长衫不时一起一伏,他的手攥着听筒,缓缓转过身坐在桌上,抬眼默默看着前方,开口说道。

#陈博术(中年)先词,我是陈博术,找你的,现在日军突然从徐州南北推进,颇有合围之势,委员长让我问问你的意见,是打是撤。

      于先词眼睛逐渐眯起,眉头越皱越紧,他深吸一口气,一抿嘴抬起手捂住自己脑门,几根发丝从指间冒出,低声说道。

#于先词(中年)跟我想的差不多,日本人用第十兵团一直在拖延鲁南地区,让我们根本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以华北方面军和华中方面军趁机合围我们。

      于先词听着电话里久久的沉默,眼珠一偏看着听筒,一捋头发垂下手,直起身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委员长和李宗仁的意思呢,是打是撤。

      陈博术坐在桌上低下头,神色有些复杂,低声说道。

#陈博术(中年)打,认定日本人在鲁南屡战屡败,再调过来也不过十来万兵力,他们认为日军是孤注一掷,可分散兵力各个击破。

      于先词紧皱着眉头,嘴角动了动,深吸一口气垂目看向地图,开口说道。

#于先词(中年)他们就没有想过这巨大的主力军被歼灭是什么后果吗,日本人这是完完全全的一次有准备性的包围,你告诉委员长和李宗仁我的想法吧,赶快撤退,放弃徐州会战,以最快的速度转移,就算有胜算,那也是刚入战场之时就反应过来才有,现在损耗巨大,怎么打?

      说罢,于先词呼出一口气,一只手撑着自己脑门,将手中的听筒扣了回去,一阵阵风拂过他指间窜出来的发丝。

      身边的窗帘随风起伏,于先词眼珠左右动了动,缓缓将地图抓起,朝着远方一扔,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地图在地面随风翻滚。

      一队队士兵从阵地跑出,在街道与巷子间穿梭,几个士兵抬着箱子朝着远处走着,军官站在一旁不断催促着,几队士兵冲进银行,用枪对着远处,大声喊道。

      “金库大额钞票给我们放箱子里,我们要搬走!不能给日本人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银行的行长双手举在头顶,愣愣地看着前方,几个点账的员工吓一跳,纷纷蹲在地上抱着头,一个个箱子被士兵抬着走出银行,百姓穿的破破烂烂站在街边默默望着他们,眼中满是泪水。

      噼啪噼啪的声音传来,士兵将弹药扔进火焰里,爆炸声,百姓的哭声盖过了士兵们的脚步,几个士兵推着大炮缓步朝前走着,俯瞰,只见密密麻麻一大片士兵逐渐远去。

      灰烬在天空弥漫,落在废墟之中仰着头哭泣的女孩头顶,几个士兵的脚步不时划过她面前,待火焰只剩下黑烟时,只剩下一群百姓跪在废墟中含泪看着远方。

      一队队身上绑着绷带的士兵站在黑烟中,围着躺在担架上的陈华伟,一个缺了胳膊的士兵俯下身,靠在陈华伟耳边开口说道。

      “总司令,于学忠发电报让我们赶去徐州掩护部队撤离,他们不守了。”

      陈华伟微睁着眼睛,头纹丝不动,嘴唇紧闭,牙关发紧,嘴唇泛白,他眼珠动了动,许久,才蹦出来几个字。

#陈华伟(中年)发电报通知卢汉,清点人数,出发…

      那个士兵微微一点头,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一张张满是血污的脸颊缓缓划过,他眼珠动了动,神色有些复杂,又缓缓俯下身,开口说道。

      “原十二团的人数…现在只有五个团了。”

      陈华伟眼睛微微眨着,气息有些沉重,眼眶逐渐红了,眼泪从眼角流出,声音有气无力却格外坚定,他只说了三个字。

#陈华伟(中年)抬我走。

      那个士兵在陈华伟耳边轻轻“哎”了一声,便缓缓站起身一挥手,几个士兵走上前,将陈华伟的担架抬起。

      黑烟在天际弥漫着,百姓们手中抱着自己的孩子放进带着焦色的草垛里,一队队士兵的脚步踏在废墟中,他们四处张望着,只见废弃的阵地只剩下一些炸的残垣断壁的水泥墙和机枪声的堡垒。

      陈华伟的担架被轻轻放在废墟上,他微睁着眼睛,眼珠微微动着,缓缓侧头看着四处,又侧头看向另一边,他的眼珠扫过一个个难民的身上,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咱们如果有机会撤离的话,得把他们带走,能带走几个是几个。

      士兵们纷纷一点头,便将肩上的长枪取下趴在废墟和塌陷的水泥墙后,对准前方,陈华伟胸脯起伏着,没一会,便听得阵阵枪声与爆炸声再次响彻了耳畔。

      一个穿着深绿军服的军官大步跑到陈华伟面前,他气喘吁吁地俯下身望着陈华伟,抬起手一敬礼,陈华伟眼珠微微动着,刺眼的白日将军官的脸颊模糊成黑影,军官开口说道。

      “是滇军副总司令陈华伟先生吗,我是于学忠先生的部下,他让我告诉你们,要拨二十万军饷给滇军弟兄们嘉奖,请坚守徐州!”

      说罢,那军官便直起身朝着远处跑去,陈华伟微微侧头看着那军官远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又扭回头望着黑烟弥漫的天空。

      滇军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倒下,身边不时炸起千层浪落在他们身上,几个伤兵双手死死抱着枪坐在水泥墙后,几个士兵守在陈华伟身边,不时垂目望着陈华伟仍然紧攥着长刀的手。

      卢汉摇摇晃晃从远处跑来,愣愣地看着几个士兵围坐在陈华伟身边,又看着无数伤兵坐在地上,绑着腰间的手榴弹,他瞪大眼睛一下跑到陈华伟面前蹲下身,开口说道。

      “你怎么成这样了?为何不撤?”

      陈华伟气息颤抖,微微睁开眼睛,望着面前晃动重影卢汉的脸庞,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意,缓缓抬起手,卢汉见状连忙握住陈华伟的手,陈华伟笑着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叫日本人用刀擦了呗…于学忠说,让我们坚守徐州,掩护大部队撤离。

      卢汉眼眶瞬间涌出泪水,又垂目望着陈华伟另一只紧攥长刀的手,他抿着嘴一吸鼻子,泪珠掉落,瞬间哽咽起来,他微张着嘴,泪水打落在废墟上,缓缓松开陈华伟的手,猛地站起身冲向棚子下的桌前。

      卢汉的手拨着电话,一下拿起听筒靠在耳边,瞪着眼死死盯着前方,他嘴角抽搐,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咆哮起来。

      “于学忠还是孙连仲?我不管谁接的这通电话!给我转告这两个人!你们都已经撤了!为何还让我们坚守徐州!你不知道我们什么情况吗!给你们争取时间?说!坚守要守多久!是守到弹尽人亡!还是自由作战留在城内打游击!还是说让我们这支伤残部队撤走!”

      卢汉瞪着眼睛默默听着,深吸一口气,猛地将听筒扣回桌上,嘶吼一声一下将桌子踹翻出去,他眼珠左右动着,嘴唇微动喃喃几声,一下转过身大步走出棚子,扑到陈华伟身边,俯下身说道。

      “陈副总司令,下命令撤吧!都撤吧!他们让我们撤了!”

      陈华伟侧目看向卢汉,微微一笑,缓缓抬起手扶住他的肩膀,卢汉眉毛动了动,缓缓俯下身靠在陈华伟嘴边,陈华伟嘴唇微动,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咱们把百姓带走吧,咱们死了很多人,余下和缴获了不少枪支,发给他们,叫士兵们顺手教他们一下…把他们编为中军,让他们跟着我们一块撤出去,优选青年…懂事的孩童,妇女以及学生们…

      卢汉眼眶泛红,抬眼望着废墟中的百姓,又垂目望着陈华伟,眼含泪水地微微一点头,用手轻轻一拍陈华伟的手背,便转身看向身后的士兵,一使眼色用手一挥。

      几队士兵纷纷一点头,将一旁散落的枪支弹药抱在怀里跑向远处,几个百姓揣着袖子愣愣地看着向他们跑来的士兵,几个士兵走到他们面前,摆弄着手中的枪,百姓吓一跳,猛地抬起手遮住自己头和脸,一声呼唤传来。

      “你干嘛呐,拿着呀!”

      那些百姓缓缓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士兵,只见士兵们双手握着一杆长枪递在他们面前,百姓有些不知所措地互相看了看,士兵们一皱眉一下将长枪挂在他们头上,便继续朝着远处跑去。

      百姓们互相看了看,跟身边的人说道。

      “这是抓我们当壮丁呢吧?”

      一个士兵突然转过头看向身后几个握着枪端详的百姓,抬起胳膊一指远方,大喊一声。

      “那边集合去!”

      那些百姓被喊声吓一跳,连忙跑向陈华伟和卢汉的身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他们面前左右看着,陈华伟嘴唇微动,极力大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们随我们撤离出去,能活下来,总是一份希望,不是吗?

      几个百姓互相一看,又抬眼望着背着手站在一旁不时抬手一抹眼睛的卢汉,纷纷一点头,一个人开口说道。

      “反正家让炸毁了,待这儿没意思。”

      陈华伟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又缓缓闭上眼睛,陈华伟身边的人逐渐形成重影愈来愈多,有士兵,妇女,青年,少年,几个士兵抬起陈华伟的担架,众人跟在卢汉身边缓缓前进着。

      一声稚嫩的哭嚎穿耳而过,陈华伟微微睁开眼睛,侧目望着坐在废墟中哭喊的女孩,颤颤巍巍抬起手,抬担架的士兵纷纷停下脚步,陈华伟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侧头看着那个女孩,缓缓抬起手一挥,轻声说道。

#陈华伟(中年)来,过来…别怕…

      一旁的士兵屈身说道。

      “没枪了,副总司令。”

      女孩愣愣地看着陈华伟,又抬眼看着身边的百姓和士兵,踉踉跄跄撑着地跑到陈华伟身边,卢汉侧头默默望着她,陈华伟抬起手一抹她脸上的眼泪,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你得有十岁吧。

      那女孩哽咽着不时一吸鼻子,微微一点头,陈华伟呵呵一笑,眼珠动了动,缓缓将紧攥长刀的手放在胸前,手一松,血迹斑斑的长刀落在身上,他的手在兜里摸索着,一支枪被他缓缓掏出。

      陈华伟侧头笑着望着她,将手中的枪举起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我给你演示一遍啊…

      陈华伟颤颤巍巍抬起另一只手,气息有些沉重,一皱眉,一拉枪栓,手指扣着扳机,另一只手的手指指着枪的位置,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拉这个地方就是上膛,你再扣这个地方啊,子弹就出来了,可别拿着乱打,这玩意能打死人的。

      那个女孩微微点了点头,陈华伟笑了笑,将手中的枪递到她面前,女孩的双手接过那支枪,陈华伟久违地哈哈大笑起来,又像是充满了活力一般,大喊一声。

#陈华伟(中年)上路!

      卢汉望着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微微摇了摇头,黑烟在行进的队伍两侧弥漫着,逐渐模糊了他们远去的身影,天际的白日得到施展,刺眼的光芒让天空变得干净起来。

      男学生和女学生们手中抱着长枪,跟在队伍后面,一阵阵风拂过他们的长衫与长裙,一个女学生缓缓张开嘴,唱道。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心中能不怀想…”

      “旧日朋友岂能相忘…友谊地久天长…”

      卢汉微微侧头看向身后,脸上苦笑一下,所有学生望着前方,一阵阵风拂过他们的发丝,他们齐声唱着。

      “我们曾经终日游荡在故乡的青山上…”

      “我们也曾历经苦辛到处奔波流浪…”

      几个百姓蹲在废墟中侧目默默望着一队队日军士兵踏着废墟缓缓走来,他们苦笑一下,朝地上一吐口水,便抬起手捂住自己的眼睛,画面黑了,一阵阵刺耳枪声划过,再显时,只剩下遍地尸体。

      “友谊永存朋友…”

      “友谊永存…”

      “举杯痛饮…同声歌唱…友谊地久天长…”

      一队队国军士兵在荒原中行走着,金灿灿的草丝在他们身侧左右摇晃,所有人面色低沉,垂头丧气,几个士兵心不在焉,不时一绊倒在地上。

      “我们也曾终日逍遥荡桨在绿波上…”

      “但如今却劳燕分飞远隔大海重洋…”

      龙云坐在椅子上看着一张纸,泪珠打落在他的眼镜上,于先词紧皱着眉头坐在桌前,不时咬着牙抬起手一砸桌子,身后墙壁上的蒋中正相框被一抹白光点亮。

      “让我们紧密挽着手…情谊永不相忘…”

      陈华伟闭着眼睛躺在担架上,手又紧紧攥着那杆长刀,一阵爆炸声响起,担架被几个士兵放在地上,无数脚步掠过他身边,所有人嘶吼着朝着远处的日军扑去,小女孩手中的枪冒出白烟。

      “让我们来举杯来畅饮…友谊地久天长…”

      卢汉站在焦土之中望着众人的远去的背影,一声声慷锵有力的杀声从身后传来,他缓缓转过头,只见陈华伟高举着长刀,闭着眼睛,嘴里大声喊着“杀”,卢汉神情复杂,缓缓走到陈华伟身边,抬起手一捂他的脑门,轻轻叹了口气。

      “友谊永存…朋友…友谊永存…”

      在陈华伟阵阵杀声中,一切变成黑白色。

      “一九三八年,五月二十日,滇军最后一个撤离徐州战场,徐州沦陷…六月一日,卢汉率人成功突围…”

      陈华伟的担架被几只手抓起,朝着远方抬去,火车风轰鸣响起,一阵阵白烟喷向半空,火车极速划过。

      “举杯痛饮…同声歌唱…友谊地久天长。”

      风声簌簌,陈华伟面色苍白,眼圈发青,手却仍然紧紧攥着长刀,众人站在火车站默默望着远方,一阵阵风拂过他们的发丝,几个人手中捏着烟,默默抽着,烟雾在他们头顶弥漫,卢汉微微俯下身,脸上灰头土脸,他望着陈华伟开口说道。

      “副总司令,都结束了,我们成功撤出来了,您撑着点啊…”

      陈华伟微微睁开眼睛,脸上依然带着笑容,侧头望向卢汉,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自打东征,伤了我一条腿,虽然是好了,但也喜得了瘸腿将军的名字,今日这一遭…你们是不是得再给我弄个瘫子副总司令。

      卢汉低下头笑了出来,微微点了点头,抬起手握住陈华伟的手,陈华伟眼珠一偏看向那些士兵和百姓,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少了一些啊…

      陈华伟眼珠动了动,看着坐在地上拿着自己的枪的小女孩,又笑了起来,他扭回头看向卢汉,开口说道。

#陈华伟(中年)好好安置他们…想留下来当兵就把他们训练训练…那些学生…让他们去西南联大继续读书…他们是咱们国家的未来,不想当兵的…你们就让他们自由自在得讨生活吧…

      卢汉眼眶的泪珠摇摇欲坠,他一抿嘴使劲点了点头,陈华伟叹息一声,抬眼望着天空,一阵阵风泛起荒原枯黄的草丝。

#陈华伟(中年)我看不见胜利那天了…只能下去陪陪…他们了…这帮小日本子,还真能挺…你们呐…俗话说得好…家祭勿忘告乃翁

      陈华伟嘴唇动了动,神色似很难受一般,将头侧了过去,王升双手杵着拐棍,黑白色的身影站在鹅毛大雪中,脸上带着笑。

      陈华伟紧皱着头逐渐形成重影,又侧向另一边,卢汉哽咽着,死死握着陈华伟的手,无色的溪水流淌着,将一条红盖头冲向远方。

      陈华伟眼神恍惚,眼眶涌出两行泪,头逐渐躺正,紧攥着长刀的手愈来愈青,他气息沉重如虎啸一般,风声簌簌作响,王断红牵着陈德海的手,二人的背影在荒原中摇摇晃晃奔跑。

      陈华伟缓缓闭上眼睛,溪水声簌簌作响,他嘴角抽搐,楚书甄黑白色的身影手中握着红盖头在溪水中涮着,哈哈笑着双手将红盖头朝空中一甩,水花在半空闪闪发光,她用手背一擦下巴上的水珠,缓缓侧头看向远方,轻声笑着,笑声形成一阵阵回音。

      陈华伟脸上的肌肉抽搐,表情却逐渐放松一般,他微动的眼皮停了,气息变得轻飘飘,喃喃一声。

#陈华伟(中年)你们照顾好小甄…

      陈华伟说完这句话,紧攥着长刀的手一松,众人纷纷瞪大眼睛,刀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卢汉泣不成声起来,趴在陈华伟的身上。

      陈华伟的头歪着,逐渐变得无色,一阵风拂过他的发丝,便静止了,只有四周众人的哭嚎声不断,在一阵火车的长鸣中,陈华伟的身体逐渐被盖上一张满是枪眼的青天白日满地红旗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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