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娃一岁以后基本上是奶奶带大的,在奶奶的百般呵护下动手能力极弱,幼儿园时,是个手工渣渣。我也很气,气老人把娃宠得不像样。心想我自己是教育者出身,还教不会你了,就老拉着儿子教他,要这样叠,那样撕,可是他连用橡皮泥搓面条都一直断,每到这种时候,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不能接受我的孩子能力这么弱,一些难听的话也就爆出来了。就这样,每次一做手工他就自动把任务甩给我了,然后说“我做不好,妈妈你帮我做吧!”。我不答应,逼着他自己做,他就一边做一边流眼泪,哭着喊“我怎么老是也做不好!”
到了一年级刚上学的时候,因为他手的肌肉发育弱,写字写几个就喊累,说手酸,字写得歪七八扭的,被老师一直点名,要我盯一盯,让他练字。迫于压力,我给他报了个网上的练字课,刚开始还行,后面就又打退堂鼓了。我看着心里也急啊,每到练字,有写字作业时我就陪在旁边,盯着他,有一次真的是忍不住想要把他作业给撕了。爸爸都看不下去了,来阻拦我,说我不要逼他,说我是被别人影响的,太焦虑了。
还有,娃吃饭太挑食,奶奶一直宠着喂他吃,我也把他连人带饭关过小黑屋,不吃完不许出来,再进去,看他碗里都空了。然后再走近一看,他把一碗面条偷偷到在桌子和墙的缝隙里……
前一段时间,我儿子还跟我提起这事,说:“妈妈,小时候那次我记得印象可深了,我不喜欢吃面条就偷偷把面条倒了,骗你说吃完了”。我问他说:“是啊,那时候妈妈可凶了,是不是把你吓坏了?那时候是不是觉得妈妈一点都不好?”。儿子回我:“没有,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现在自己回想起这些,还是心里会酸酸的……
后来,情况是怎么一点点变好的呢?
日复一日,我觉得自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以前学的那些育儿方法为什么用起来成效一点没有,还分分钟被娃识破?搞得自己好挫败,开始深深地自我怀疑!更可笑的是,老公说我焦虑,我气急得和他杠:这个不学上了小学要跟不上的!字不练以后作业都被扣分,即使我们不在乎,但孩子自己也会被打击啊!打击多了孩子就厌学了!你说要不要盯他!
听上去一点没错,对吧!但是,争吵过后,我知道自己的内心是不平静的,纠结的,矛盾的。
后来,我开始练习做情绪的自我觉察,情绪的梳理。
慢慢的,我能理清了。一方面是因为我对奶奶不合理的养育方式感到无力,因为老人怎么说也不听,我一说还影响夫妻关系,当时内心是憋了很多情绪的,我觉得自己当时在家里是孤独的存在。另一方面是来自老师,社会的压力,当时真觉得孩子不学不行,一到陪娃写作业时就总有一种声音会出现在你耳边,说不能让孩子放松,要提高。最后,是自己在带娃时屡战屡败的失落和羞耻。所以,那段时间,一点我就爆!以前学过的知识和理论告诉我,要温和,耐心,等待,但真实的情绪,是伪装不来的。因为我们永远无法假装一个好父母。
情绪这个东西真的是很奇怪!
你看见它了,知道它从哪来了,承认它,让它真实地表达出来,流露出去,它就一点都不作怪。
你如果把它关着,任它积压,努力想要压制住它,它就越让你什么事也干不好。
对这个原理,是我后来不断用“游戏力”的各种尝试去面对孩子的学习问题上时,一次次的结果里验证的,笃定的。
我如果是对着孩子吼:你还要不要写了!不写就放下,要写就快点,磨磨蹭蹭这点功夫早写好了!
那么,孩子就会更加和你对抗,和你之间的那根联结之线就断裂了,他的精力被激发起全部用在和你对抗上,哪还有耐心和专注力去好好写作业。
如果你和孩子说:哟!是不是刚才抄写的时候刮台风了啊!把字都吹歪了。
孩子会觉得你非但不怪他,还给他的坏情绪,磨蹭,不认真,找个了很好玩的借口。这个时刻,他觉得你是理解他的,和他之间的线会变粗,拉近,他可能还会主动告诉你,是因为老师今天批评了,所以写字时一直心情不好,字也就写得不好了。哎!他不需要花费更多精力想着来和你对抗了,反而你给他一个抱持的,接纳的空间,他自己那种想要成长的内驱力就起来了,精力也就可以集中用在学习上了。
但这中间还有个问题,对不对。我们怎么做到能抱着好心情,好语气去面对孩子呢?
一定是持续的学习,和实践中的真实受益。最重要的,是我学会了“自我慈悲”。
如果说我的“症结”在哪,那应该就是以前的我不会“自我慈悲”。我们有成人的压力,有养娃的焦虑,有对未来的恐惧,内心永远绷着一根弦,告诉我们不能放松,要步步为营。
其实,在看游戏力的书时,科恩就在很多篇章里都强调了这点,当时我还不太能理解。直到后来系统学习了,才更加清晰。那就是,它让我们自己看到当爸妈的不容易,让我们学着内观自己的情绪、给自己蓄杯、给自己寻找养育上的其他支持,照料娃之前先要自救。
即使发脾气,吼娃了,和娃之间的那根联结之绳断裂了,我们还是有机会重新联结的;并不用因此就否定自己。而且,我在去年带赋能营的那段时间里,对自我慈悲的感触最深。因为每个妈妈每天都有吼了娃的后悔、打了娃的自责、还有,听课得晚了,也有羞耻,当这些情绪统统被分享,被看见,被安慰,明白并接纳每个大人都有崩溃难堪的时刻,但是我们不必因为这种耻辱感而独自面对,我们可以通过相互倾听,在同伴和自己身上找理解,找出口,找支持,变回那个有爱又有智慧的自己。
游戏力不强人所难,不要求我们承担一切错误,纠正上一代,改造自己,塑造下一代,把“三座大山”都扛起来,天天背负着面对令人窒息的压力。
到目前为止,我很少会因为自己心情不好而随意朝孩子发脾气,而是会真实面对自己,告诉他:妈妈最近有点累,工作事情很多,你先别来找我。
这样真实的表达多了,孩子是能理解并接受的,而且他也会学着真实表达自己。
即使发了脾气,也不需要苛责自己,我可以坦然接受自己做不到,事后跟孩子说明原因,道个歉,联结又重新修复了。
这种真实,让我的内心安宁,坚定。讲到这,对于之前说的孩子能力弱的部分,其实,就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陪孩子玩,在游戏里理解,看见孩子的情绪,承认他的真实水平,他在哪,我们就回过头,走到他所在的位置,和他肩并肩,一起走,没有什么能力是成长不起来的,因为没有一个孩子是不想要变得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