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橘子的过程就像是告白一样,你不知道下一瓣橘子是酸是甜,就像你不知道对面的人是点头还是拒绝。——某名人
每年橘子上市之时,人间便妖气弥漫,大批戏精涌现于世。“酸不酸?”,“还行,你尝一个。”,“真的不酸?”,“真的,不吃拉倒。”,“我吃我吃,卧槽,你个戏精,大皮眼子。”
只是这招,我在我舍友身上从来没灵验过。
“这个橘子好甜,你吃一个。”
“唔,好酸,不过也很好吃,再给我剥一个。”
“。。。。。。”
舍友问我为什么不吃,我撇了撇嘴,酸的,嫌弃,这是身为南方人的骄傲。
舍友说,酸的橘子就不吃,什么条件啊,家里有矿啊。
我笑道,不敢不敢,矿没有,橘子园倒有一个。
舍友说以后要去我家摘橘子,吃个够。我点了点头,内心想到,骗你们的,我家的确有橘子园,只是早就荒废了。
因为就算橘子园重新打理好了,那些和我一起摘橘子的人也不找不齐了。
我家的确曾经有过一座橘子园,它坐落在我家的对面,路边的山上。那儿是一块沃土,丰年的时候,树上的橘子一个连一个,一串接一串,活像是青色的葡萄。
橘子不像西瓜,成熟前不需要守夜防贼。橘子林里灌木丛生,颇多蚊虫,橘子也卖不出大价钱,自认没什么贼人觊觎它。如果真说有,那就是我和我的小伙伴们这群小贼了。
当然,自己家的橘子,不能说是偷,小孩子的事怎么能说是偷呢。
每年从蝉乌拉拉鸣了,莲花哗啦啦开了后,我们就眼巴巴的盯着那片橘子林。看着那些橘子慢慢的由枣子一般大小长成我们的拳头大小。
夏末的橘子还是很青涩,但是我们已经等不及了。每天上下学的路上,我们便要派人去摘几个犒劳五脏府。青涩的橘子酸得我们牙根发软,几张小脸上眉毛眼睛皱成一团,微微呛鼻的柑橘气息萦绕在唇舌中,指尖上。
后来,这事东窗事发了。我犹自狡辩,不是我,我没有,我不喜欢吃橘子,酸死了。奶奶揪着我的衣服,还说没有,那这衣服上的痕迹哪来的?
那时的我以为东窗事发的原因是我太笨,留下了痕迹。后来看了赵本山的小品,我才知道东窗事发的真正原因。薅羊毛不能逮着一只羊薅,偷橘子也是这个道理。
现在想起来这些,倒不是说我们这群小孩太顽劣。小时候的我们,家里条件都不太好,但是都挺懂事的,很少缠着长辈要玩具零食。对于被放养的我们来说,那山那水就是最好的玩具,山林里,溪流中都藏着许多美食和野趣。
再后来,那些个偷橘子的少年少女都各自散开了。北上的北上,南下的南下,成家的成家,做咸鱼的我做着咸鱼。
有两个女生,当真是许多年都没见过了。去年在市集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长发扎了马尾辫,背着娃,在水果摊前蹲下挑拣着有些腐烂的橘子。我有些激动,绕到前头,发现不是我的发小,心里既失落又庆幸。
我如今不爱吃橘子,见识过更多水果,总觉得橘子土气,又或是因为看到橘子总会想起那些个走散的人。
前些天难得买了一袋橘子,一个人却吃不下,只好放在床头,睡觉的时候感觉鼻尖都是那微微呛鼻的柑橘气息。
后来,我做了一个梦。我大概是睡在柑橘树下。夏日的阳光很炙热,晒得我脸发烫。我隐约听到有人唱歌,那首歌这样唱,橘子,橘子,你是青黄衣里的红粉肉,你是山林中的千点火,你是我们心里的万株金。橘子,橘子,你让我酸到皱眉,你让我甜到咧嘴。橘子,橘子。。。。
梦中的我睁开眼,看到小伙伴们都围着看我。看到我醒了,他们对我说,你且在此地不要走动,我们去给你摘几吨橘子。
我就此醒了,想到梦里最后的场景,笑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