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耐心教,她认真学,很快她就可以自己看书,少爷书房书籍甚多,她像欢乐的蝴蝶,在竹影下无忧无虑的翩然。豆蔻年华的开始像花儿一样绽放。
若是故事这么发展下去,应该就是一个俗套的灰姑娘的爱情故事,若是故事中加上门第等级,就变成一个悲剧的爱情故事,然而故事并没有这么发展下去,他们都有自己的宿命。
春去秋来转眼一年,昨日下了一场鹅毛大雪,这在江南实属少见,她起了个大早把院子里梅花上的落雪都收集了起来,装在一个青瓷小坛中埋在了竹根之下,刚刚做完这一切,主母那边一个婢女前来唤她,前厅有人要见她。
离分
洗净手上的泥土,跟着那个婢女走向前厅,一路上心里全是忐忑,主母为人和蔼带人宽厚,除了犯严重家规要逐出宅院的佣人,主母很少召佣人前厅见面,这次召自己为了什么?
她小心翼翼刚刚把一只脚迈进前厅门槛,就看见端坐在正位的主母居然起身相迎,然后边上忽然出现两个打扮讲究的陌生嬷嬷,嬷嬷一左一右挽住她的手,半拉半扶的带她走出院子,院外有一辆装饰精致的马车早已候在那里,她被簇拥上车,帘子放下之前,她看见他白衣身影出现在大门口,她想喊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就这样被人带走。
她不曾想,那匆匆一瞥,是二人此生最后一面。
马车带她走了整整三天,一路上嬷嬷待她极好,恭敬的态度让她更加忐忑,她们要带自己去哪儿?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命,从来都不曾被自己把握,去哪儿,都是命。
马车一路带她到了帝都,走进那座守卫森严的红墙之内,一个穿着华丽的妇人看见她马上把她搂在怀里失声痛哭,女儿啊,我终于找到你了,上天保佑你还活着。
她是谁?她端详她半天,妇人耳后的那两枚红色小痣唤醒了她沉睡的记忆,这是她的母亲啊。
原来,当年王权之争白热化时候,为了保护她母女二人,当年还是皇子的父亲偷偷送二人离京,确不曾想护卫居然是另一位王爷的亲信,要杀她们母子,母亲半夜带她出逃,隐姓埋名隐居乡野,而她又被拍花子拐走,从此了无音讯。
宫廷内乱平定,那一页血雨腥风翻过,她父亲登机为皇,很快寻到了她的母亲回宫,而寻回她,用了十几载。
皇帝寻回沧海遗珠,大赦天下为她祈福,封为永昌公主,此时她才知道,原来自己名字不叫墨翠,自己的名字叫文茵。
御赐封号隔日,皇帝再次下旨公布天下,永昌公主将和亲漠北,中原大漠永结秦晋之好。
尾
或许她真的已经习惯命运被别人把握,她没有反抗,甚至没有怨言,叩首谢恩接过圣旨,准备远嫁漠北。
而他知道她离奇身世之后漠然无语许久,对功名从无兴趣的他开始筹备赶考,为自己求取一个功名。
——尽管他已经知道她将远嫁漠北,但还是执着上京参加京试。
两年后,她成为大漠胭脂,漠北中原从此再无狼烟。
两年后,他成为寒州知州,那个离漠北最近的中原之地的州官。
数年后,她抑郁成疾客死他乡,按照她遗言,冢上种满翠竹,他听闻后亦是一病不起,两年后随她而去,冢上亦是种满翠竹。
漠北极寒,江南的竹子根本无法存活,但漠北却有两处终年竹子翠绿,一处在她国,一处在他国,遥遥相望,竹影婆娑。
她不曾告诉他,竹根下有一坛梅花雪水,是为他准备的。
他不曾告诉她,那日在母亲房中看到那个低眉顺眼的身影时,恍然觉得似乎前世他们已经认识。
唯有一竿又一竿的翠竹,在风中朝同一个方向默默摇摆,那里杏花烟雨桃红柳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