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台阶上到二楼,走进第四个屋子,厚灰把沙发和大桌子罩得满满。拾起一根草茎一划,清晰得惊心。
开了窗户,有落叶趁势进入,好像它在苦苦地等待,不知等了多久。落叶翩然坠地,似要和我做一段朋友了。
端来清水,拿来抹布,不太久灰尘已经不见。随手拿几本书放在桌子上,一把椅子的拉开,好像就能安排我的命途了。
格外的和平。如果能永远地持续,我什么也不要,只要这一书一桌,对面就是一榻一盆。说什么天下,这屋子就是我的天下。经历加上阅读,就能开疆拓土。就如我遇上的小孩,我问他地球脏了怎么办?他说让王母娘娘拿来包袱,兜起来,到别的星球洗洗,再回来继续为了人类的使用。
当然,是人类把自己叫人的。其实,他这个族群高明在哪里?
我没有翻书,只是围着桌子转着。忽然的悲凉或者忧思入侵大脑,着急的发问直击脑门:如果战乱,这和平就如春天的薄冰呢?
希望不要有原子弹和核辐射。兵锋骤起可以,诸雄争强可以,但最起码让老百姓还有最基本的活路,还可以耕种渔樵。
谁和我一起去地?我刨窝,她丢两粒花生。我去条子沟水库担水,她浇了红薯苗,埋好。种几百棵棉花,一二亩谷子。去年晚秋种的小麦还能按时收仓。
搭一间茅草房也可以,只要能放下杈把扫帚牛笼嘴,再偷偷藏几本书在里面。房顶有飞机经过,不是来轰炸。大白天别看书,动乱时太奢侈,与农人的我不相宜。夜里用煤油灯偷看,能看出谁的影子,后山的鬼魂会混进来吗?
我以日为期,记载自己的活路。流散的贱民没有抗争的资格,抗争了会被讥笑。苟活者心结厚冰,再不敢有远志,不敢做梦去向高管的请愿。刚刚在遥想唐诗那合乎自己生活的几句,忽然的枪响传来,打了个寒战,思维一下僵死,如脱壳的蝉突遇大雪。
平日最平常的行为,现在成最奢靡的记忆。谁带着自己的小女孩一蹦一蹦地在门前的草地上采花,谁饭碗一推就能切磋象棋……想流泪,没有流。
战火不会五十年吧,南岭的人却说有的战争打过一百多年。破衣烂衫没事,有饭无菜没事,有盐无醋可以,有水无油可以,没车可以,只要让走路。
出远,找新的投奔,可子弹的严肃,一定要留你在玉门之内。好像一切的事情结果都是确定,两派的角逐,无数的人才和无数的奴才都改变不了结局,只有浪打礁石蔑视人类。许多的建设到最后只能归零,千万年大多数时候的起步都是一无所有。所谓的进步,是后来活着的人给自己和别人的安慰或欺骗。
一切,都是为着活着。或乱世人,或太平犬。苟活者但愿自己在淡红的血色里能看到微茫的希望,他也想化身真的猛士,直面和正视阻挡与绞杀,愤然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