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升帐,李孝恭与李靖从营门疾驰而入,各营旅帅、校尉分列两排相迎。
李孝恭于帐中上位坐下,说道:“诸位将军,三月大雨,现峡江水位高出往年数倍,我军舟舰水师皆已训习有所成。本帅想听听诸位将军有何良策。”
“赵郡王,如今大雨未止,行军多有不便,况且冒雨行军乃兵家大忌。”说话者是一校尉,“庐江王等其他三路大军动向不明,我军不宜冒险。末将认为,当成观望之态,谋定而后动。”
“赵郡王,李将军,如今正值秋汛,襄阳的庐江王、黔州田刺史、黄州周总管均没有出兵之意,我军出动,恐会孤军深入。”众将领之中一旅帅说道,“我军全部出动,也才五万余人,而文士弘手握三十万大军,力量太过于悬殊。”
一时间,中军帐内,诸位将领纷纷上表,觉得此时出兵过于冒险,互相推诿。
……
“兵贵神速。今吾兵始集,萧铣尚且不知,若是乘江而下,可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江陵城,攻其不备,这才是兵家上策。纵然萧铣得知我将出师的消息,仓促调集军队,也无法应战,这样擒获萧铣,定可一举成功。”李靖握了握手中的苍虹剑,郑重说道,“我军才损失的四百余艘辅船,过不了多少时日便会流至江陵,届时萧铣必会认为我军不敢东出,可谓敌之所怠。江水暴涨,我军可以平素数倍之速而下,转瞬即可抵达,可出其不意。此乃千载难逢之机,绝不容错过。”
李靖说完,诸位将军哑口无言。
“皇上下诏,四路兵进。可如今皆有观望之态,平梁不容久拖,我军一动,其他兵马自会闻声而动。”李靖接着说道,“谁先攻入江陵,便是平梁之战首功,诸位将军也是久经沙场之人,难道要白白看着功劳被人抢走吗?”
李孝恭静静看着帐中一切,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赵郡王,此事不宜久拖。”李靖建议道,“末将建议,当尽快出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沿江而下,打他个措手不及。”
李孝恭从心里感激李靖这几年的辛苦付出,当初解了夔州之围而一举定巴蜀,自是充分信任李靖的军事才能。另一方面,面对“平梁首功”的荣誉,李孝恭自然也是心有所念,可以稳固自己在朝廷中的地位。
于是,李孝恭同意了李靖的建议。
江陵城中,萧梁皇宫之内,萧铣正和文士弘及岑文本探讨对抗唐军之策,突然接到禁卫来报:城外江中,发现数百艘唐军战舰。
萧铣冒着大雨,携百官出城查看,果然是唐军运粮的舟舰。江边,萧铣与一帮大臣矗立良久。
“陛下,这些舟舰乃是唐军运粮所用,铆钉板材均是新造,看来李靖短时间内是不会东下了。”文士弘勘探之后,向萧铣禀报,“唐军若要重新打造舟舰,起码也要半年时日,陛下可放心了。”
“哈哈哈哈,想不到李靖竟会如此粗心大意。”萧铣笑道,“天佑我大梁,李靖就算神通广大,没有战船,他也飞不过来了。”
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之时,岑文本心中升起一丝不安。但是萧铣正在兴头上,不好泼冷水,只好命人将这些破损的船只打捞起来,修补以作运粮的辅船。
武德四年(公元621年)十月初七,微雨,李孝恭于夔州江畔,祭水出师。
峡江之水,像一条奔腾的巨龙,沿着高山峡谷东下出海,响声震撼着峡谷。
峡江之上,两千余艘战舰井然有序,丝毫不受风浪影响,配载兵器、战马、兵员的战舰行于巨浪之上,如在平地一般。李孝恭深知,这一切都是司兵参军杜珏的功劳,还好没有杀之。
不到半日,行船至峡州。许绍听闻,率部到江边迎接。
“下官在此恭迎已久,终于把赵郡王和药师盼来了。”许绍见到李孝恭和李靖,上前施礼道,“我已命人备好薄酒,请二位入城,许绍为将士们壮行。”
“安陆公,您是长辈,就不用跟孝恭客气了。”李孝恭还礼道,“孝恭路过峡州,特来拜望。我军正沿江东下,迟则生变,恐不宜久留,就不入城了。有一事,恐麻烦安陆公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