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来总感觉心神不宁。水壶冒着白烟发出噗噜声;窗外日薄西山,天边还散发着余晖;起身拿上外套到后海散散步罢。
房后借着一条小路直达后海。一条曲折幽静的小石路,点缀着星星点点的秋叶,路两旁的老槐树歪歪扭扭的站立着,树上还挂着秋风来不及扫下的黄叶;河边的柏油路上三三两两的游客,秋风微凉,缺少了往日的热闹。坐在河边的石凳上,眺望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思绪不断涌现。
那是一个偏远的农村,我家老宅就坐落在村子的中间;门前百米远也有一条小河。听老人们讲,早年间河水深着哩!但是在我的记忆里,只是几个干涸的大土坑罢了;春天遗留着残雪、夏天经常满是雨水、秋天填充着落叶、冬天则是废煤渣和烂菜叶的理想去处。当年这可是我们的“战场”呢!凹凸的崖壁可以用来藏身;河底许多畸形的大树,亦不记得是什么树,经常攀爬,在树枝上荡秋千;还有那些裸露在崖壁外的枯树根...童年真是充斥着无聊的欢乐。
老宅分为正门和侧门。正门是仿照官宦人家的广亮大门仿制,偏向东南方位;老人说只有家中有人在“朝中”做大官的才能有门房,据说去官老爷家里的时候需要门房先生先去通传。大门上怪兽衔铜环格外醒目,好像和门枕石上的怪兽有点像,至今已忘却是什么怪兽了;秦琼和敬德分列两旁煞是威武;门前两层大石头铺的台阶,远远望去还真是气派嘞;每到过年,大门上都会贴上写满吉祥话的春联和花花绿绿的剪纸,他们俗称为“花帘纸”,那时候好像学过,但这个技能也没能保留下来。
侧门就是两扇普通的黑门板,没有象正门一样画梁雕栋,门上仅有一对门闩;路面也相对平缓,方便马车的出入;只有农忙或者需要用马车的时候,侧门才会打开,老人们说:官宦人家的出入侧门都是家中的佣人,走正门是对亲朋好友的尊重。
由正门进入后,院中鳞次栉比的房屋尽收眼底;大蓝砖铺地,红砖映出图案;两个三间正屋坐北朝南,门前各站立一棵石榴树和一棵老态龙钟的枣树;大人们也记不清枣树的实际年纪了,只记得建造这座房子的时候就站在那里了,笔直的站立着;经历了时代的变迁,饱经沧桑;岁月无情的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笔直的身躯也变得佝偻,站在树下仿佛被他注视着;偶尔微风经过,一言不发,在风中摇摆着,摇摆着。
待到初夏,火红的石榴花充斥着整个园子,老人们也喜欢红红火火的颜色,代表了喜庆和吉祥;老枣树却开着很小的碎花,从不争艳,从树下经过偶尔会因为碎花掉落打喷嚏,随口抱怨一两句便罢。我只是喜欢等到秋天,硕大的石榴吃的满嘴红彤彤,大枣也能吃到饱。
南围墙偏西是马厩。我只依稀记得养过一匹纯白色的和一匹枣红色的马;《水浒》中有描写:“雪练也似价白,浑身并无一根杂毛。头至尾,长一丈,蹄至脊,高八尺。那马一日能行千里,北方有名,唤做『照夜玉狮子马』,乃是大金王子骑坐的...”;还有许多赞马的古诗词。虽不如它们那样名声显赫,但家里的春耕秋收和走亲戚全靠它们;家里的田地好像一望无际,皮质马鞍也在它们的背上留下了印记。听外公说马通人性,这两匹马在一起好久了,有一次想把年长的白马卖掉换一匹年轻一点的,可能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泪水在眼中打转又缓缓落下,久久不愿离去;家人心软又将其留了下来;马儿最后的归宿也早已忘却。
院中的东西厢分别是厨房和草料棚;按照太阳的作息,东方为上方位,西方为落方位;人的地位高于牲畜,所以厨房在东方,草料棚在西方;据说老宅的建筑还特意请“高人”给指点过呢!
一阵秋风吹过不禁冷颤。收回思绪,不远处三五成群,趁着夜色遛食儿的老人们,也为这秋凉增加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