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他来到一幢高楼前,径直走进楼洞电梯旁。按下电梯倒三角标识,等在那里。顺手查看了手机,已近17:00点,并没有她发来的任何消息。电梯门开了,闪出几个人,他闪进去,按下数字22,电梯关门启动。再次开门后,他闪了出来。走了几步,来到楼层过道里。一眼瞅见给她租的房门前,面冲他依门站着个纤纤高挑女孩,十七、八岁,正低头玩手机。头顶上鸭蛋大小的发髻斜冲向天里,瓜子脸,肤白貌美,直鼻樱口……他火车站里见过,目不斜视,擦肩而过,轻盈如风那位。
他手机响了一声,看时,发现她刚刚发来消息:已到出租房。亲,几点下班啊?几乎同时,她抬起头瞥了他一眼,见他瘦如竹竿,上身穿件合体黑色竖领大衣,下身着黑色瘦腿西裤,脚蹬双锃亮黑皮鞋,崭新。面部清瘦白皙,高鼻梁,眯缝眼,寸头,两鬓斑白,四十岁开外一大叔。她垂眼低头看手机,当他如空气。
他故意咳嗽一声,走近她来,问,你……那谁……网名俞明欣否?嗯,她抬头应声,见他兜里取出钥匙,打开了房门。她惊讶道,你……网名青!?心里却想着,不是说三十岁嘛,真老相。他没应声,心里正泄气。只是取下钥匙递给了她,说着:这房,你看看还满意吗?她连忙点头两下,说,谢谢您!亏得您帮忙,不然露宿街头啦哈……她尽量说得轻松。听他说,那好,晚上带你下边随便吃点,回来好好休息吧。
他带她下面小店里,要了两碗馄饨,慢吞吞吃着。他问她可有什么打算?她一脸茫然,答非所问道,放假不想回家……打份寒假工挣钱养活自己,经济上想尽早独力……这正是他所担心的,她一个女孩子家家,还没走出校门,涉世未深,却要独闯江湖。她知道这江湖险恶!?水有多深!?不淹死才怪!她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如此不愿回家!她生世何如?又际遇几许?她到底怎样一女孩?……他这里想着却没问,她也不曾说起。这全都象谜团一样使他困惑。他对她充满好奇与担忧。她却乐观地说,明天就去找工作,还问什么工作好?挣钱多?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啊!他能说什么!?想着自己大学毕业后,在这大都市打拼了八年多,每日疲劳,仍生活困顿。被生活逼迫挤压到城角旮旯,与他人合租在城郊,每天早上需提前一个半小时赶乘地铁,才能赶到公司打卡不晚。工作忙乱琐碎,千头万绪,乱如各色线头搅混缠一团。还面临着失业后找不到满意工作的风险。思索了好一会后,他说,她可以去肯德基店里问下,至少能生活……她闪着双美丽的大眼睛,使劲地点了两下子头,端起碗来跟他的碗铛铛碰了两下,叉两根指头,兴奋地说耶。
她果然在肯德基店里找了份工作。分早,班;工时不定,按小时支付工资,每小时20元;每月18号开工资。今天打来电话说谢谢,还说请他吃肯德基。却绝口不提那房租。估计她没钱,发了这月工资才能还吧。
他尽量远着她,怕刺激她,也怕被误会小气。只是远远地看着,跟随在她身后,做她的暗中无名保镖。只要她安全就好!
往年腊月年28,他早就该回到贵州老家过年啦。可是现在不同啦,这里有了他的牵挂。今年他不准备回家,他要留下来,陪她过年,也保障她的安全。
起初,她觉他是为了她欠的房租。甚至想借钱于闺蜜,可是闺蜜的钱也得还啊,何必多此一举;且闺蜜对外边的世界怕得要死,她没法让她闭嘴。过些天发工资就能还他,除去生活还有剩余。她仔细算过,若能每天工作10小时,这月工资能上6000元。这可是个大数目,可房租去了大半!若能延长工时,工资就会更多。所以她常常主动加班。白班好说,最怕的是夜晚。晚班时,回去出租屋的路上,她不时回头,总能瞧见他远远跟随,直至护送她进入房门,才悄然转身离去。可是每天的开销却不少,地铁啦、公交啦、房租、水、电、气、生活日用品、手机流量包、话费、奶奶的止疼药等……只要喘气就得花钱,她尽量节省。后来她对他的尾随、跟踪养成习惯,少了还不踏实。渐渐地对他的无声陪伴充满感激,这让她感到安心、满足,只是藏心里没说。
今天就是大年夜啦。他俩决定一块过大年。下班后,他提着饭菜、饮料、零食等,来到她的出租屋。她为他买了份肯德基。一边肩并肩说笑、吃喝着,一边看春晚,有时开怀大笑,有时说不好……有时也涉及工作上的开心或不开心……实在无聊时,他拉她手跑去外滩,看那大上海夜景的璀璨辉煌,看那摩天大楼的灯光秀美轮美奂,夜空中绽放的烟花绚丽多姿,光彩夺目,让人目不暇接,冉冉升起的孔明灯象点亮的天灯悠荡着,渐渐地随风飘远……蓝蓝的天幕上缀满钻石般的群星闪烁,月光朗朗……都落入黄浦江里幻化淹没……江水处处晃荡着流云漓彩,幻景纷呈,如同神话。
她突然就伏在他肩上哭了,气咽喉堵,哽咽了很久。他为她擦泪,讲笑话,逗她重又开心。还点燃了兰花草的灿烂,转着圈圈穷开心……沿着黄浦江疯跑……直累到不行,两人再也抬不动脚了,才瘫软在地上大笑,看那夜景的美丽,月光如水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
很晚很晚,江边渐渐沉寂。他手牵着她返回到她的出租屋。她倒在床上睡熟了。他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想着她的美丽、无奈和伤心哭泣的样子,眼瞅着她睡美人般沉睡,月光透过窗,洒满小屋,如银如纱。偶尔她长长的睫毛颤动,银脸含笑。也许梦见她的王子了吧。他不知道她为何哭泣?她不说,他就不便多问。他想着她说的话——她说,她是这世上的孤儿,只有残年孤苦的奶奶相依……如今奶奶身患绝症……她要挣钱救奶奶……为何奶奶老年孤苦无依?奶奶的儿子,她的爸爸呢?她的妈妈呢?死去……还是另作他人妇?仅仅提供她的扶养费?她祖孙俩长期以来靠什么生活?这日渐病重的奶奶,谁来替她料理,安葬?她为何不绝千里奔付这城市打工?附近有无打工的城镇?他在她心里又是怎样的位置?恋父情结?这些他都无从知晓。只觉得她小小年纪不该承担这生活的重负。她该象同龄少女一样天真浪漫,幸福快乐,无忧无虑,没心沒肺地生活着。他同情她的孤苦无依和不幸遭际。可他能为她做些什么呢?年过三十的他,身无存款,房无一间,地无一亩。无车。与他人合租,住在阴暗、狭小、简陋的出租屋里。每天做着份不喜欢的工作,苦于生计,维持房租和那渐行渐远的梦想。他相信,单凭他,就是努力工作一辈子,也买不起上海一套房的凉台或厕所……
一辈子没走出大山的父母,贫穷衰弱,日渐老去。他背负他们的希翼走出了大山……彼此都无力依恃、托靠。
砍柴书院征文
超链接——活动传送门:
https://www.jianshu.com/c/05c8be3416df
2019.2.27ps:!!!简书原创。谢绝转载抄袭,违者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