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毛年谱(149):梁漱溟来延安见毛泽东,毛泽东为何推荐《反杜林论》

1938年,毛泽东45岁。


1月12日,毛泽东致信艾思奇,信中说:“军事问题我在开始研究,但写文章暂时还不可能。哲学书多研究一会再写还更好些,似不急在眼前几天。梁漱溟到此,他的乡村建设理论有许多怪议论,可去找他谈谈。”

梁漱溟:天赋聪慧,自学成为“最后的大儒”

梁漱溟(1893年10月18日-1988年6月23日),蒙古族,原名焕鼎,字寿铭,曾用笔名寿名、瘦民、漱溟,后以漱溟行世。原籍广西桂林,生于北京。因系出元室梁王,故入籍河南开封。

年轻时的梁漱溟:

梁漱溟是著名的思想家、哲学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国学大师、爱国民主人士,主要研究人生问题和社会问题,现代新儒家的早期代表人物之一,有"中国最后一位大儒家"之称 。

梁漱溟受泰州学派的影响,在中国发起过乡村建设运动,并取得可以借鉴的经验。一生著述颇丰,存有《中国文化要义》、《东西文化及其哲学》、《唯识述义》、《中国人》、《读书与做人》与《人心与人生》等。

梁漱溟天生聪慧。虽然是中学文凭,但自学能力极强。1916年9月,梁漱溟在《东方杂志》发表《究元决疑论》。1917年12月,接受蔡元培聘请,到北京大学任教。梁漱溟以中学毕业而荣登大学教席,为哲学门三年级讲授印度哲学概论。

在北大的7年时间,他发表了诸多影响深远的专著。1919年《印度哲学概论》问世,其后两年《东西文化及其哲学》出版,此书一度再版八次。

1924年秋,梁漱溟辞离北大,应邀前往山东菏泽任省立第六中学高中部主任,熊十力偕往。他认为中国是"伦理本位,职业分途"的特殊社会形态,必须从乡村入手,以教育为手段来改造社会,并积极从事乡村建设的实践。

在说服军阀韩复榘后,梁漱溟在河南、山东开始他的"乡村自治"试验。不过,梁漱溟的乡村建设最后是失败的。日本人一来,他的乡村建设就垮掉了。连校长都被老百姓枪杀了,对于梁漱溟先生的打击特别大。

梁漱溟对延安和毛泽东的初印象

梁漱溟与毛泽东同岁,大毛泽东两个月。毛泽东到北京大学图书馆时,梁漱溟是大学教师,在杨昌济家中见过面。

毛泽东与梁漱溟在延安:

梁漱溟后来写的《我的努力是什么》和《再忆初访延安》两文,记述了他1938年1月访问延安、与毛泽东交谈的情况。

梁漱溟是1月5日从西安去延安,25日返回西安,总共三星期。他是坐军用大卡车去的,走的是军用公路,出了西安往北越走越高,而且缺少桥梁涵洞,行路危险。

当时正是严冬,延安人口稀少,地方穷困。梁漱溟说,那里的气象确实活泼,精神确实发扬。政府、党部、机关、学校都是散在城外洞穴(窑洞)。

满街满院,男男女女,穿制服的人不少,那些穿制服的人多是学生。

一般看去,各项人等生活水准都差不多,没有享受优厚的人,梁漱溟认为这是一种好的风气。

人人喜欢研究喜欢学习,不仅学生;或者说人人都像学生,这又是一种好的风气。

他看到,这里的人都爱唱歌、爱开会,也是他们一种的风气。天色微明,从被窝中坐起,就开始口中哼啊抑扬。

这次会谈,毛泽东给梁漱溟留下的印象非常好。

梁漱溟说,他不落俗套,没有矫饰,从容自然。彼此虽有争辩,心里面也不舒服之感,但是每次都可以让你很舒服的回去。

毛泽东在谈话的时候,喜欢随手记录。梁漱溟讲完,他就一条条答复,条理清楚。

梁漱溟把他的两个小册子和一部的40万字的《乡村建设理论》送给毛泽东,隔一天再见面的时候,毛泽东拿来一沓纸,在纸上把他的要点和好的地方,都摘录排列得井井有条,这里让梁漱溟非常佩服,不过他又怀疑毛泽东是否全部看完一遍。

梁漱溟观察毛泽东的生活起居和他的身体,有些担心。因为毛泽东夜晚不睡觉,喜欢抽烟、喝酒。谈话的时候,毛泽东为他倒茶,自己倒酒,而且是白酒,干喝。烟也不离手。

梁漱溟与毛泽东的通宵畅谈与争论

梁漱溟后来回忆说:“在延安谈话最多的是毛泽东先生。前后共谈八次。有两次不重要,一是他设宴招待的一次,又一次是临走之前,他来送行。其余六次,每次时间多半很长,至少亦两个钟头。最长者,就是通宵达旦。——这样有两次。”

他们就抗战前途问题进行长时间谈话。毛泽东很肯定地说:“中国的前途大可不必悲观,应该非常乐观,最终中国必胜,日本必败,只能是这个结局,别的可能性不存在。”他阐述的“中国必胜,日本必败”的观点,使梁漱溟十分信服。这次谈话从晚六时至第二天凌晨。

又一次会见,谈话的内容是如何建设一个新的中国。

毛泽东指出,梁漱溟在《乡村建设理论》一书中提出的解决中国问题的政治主张,是走改良主义的道路,不是革命的道路。改良主义解决不了中国的问题,中国的社会需要彻底的革命。

梁漱溟认为中国社会阶级分化和阶级对立不明显、不强烈、不固定,不同意搞阶级斗争。

毛泽东同他就阶级和阶级斗争问题发生了相持不下的争论。这次谈话从晚六时一直继续到第二天天明。

毛泽东为何劝梁漱溟读《反杜林论》

梁漱溟回忆说: “在临别时,毛主席说:我对你说一句要紧的话,要贡献你一句要紧的话。  恩格斯写了一本书,叫《反杜林论》。你要读读《反杜林论》。”

毛泽东为何推荐《反杜林论》一书给梁漱溟读?

主要是因为他通过阅读梁的《乡村建设理论》,看到梁在改造和建设中国方面走的是改良的道路而不是革命的道路,在与梁的多次谈话中发现他太看重中国的特殊性,而忽略了中国社会与西方社会的共同性,片面地强调“伦理本位”和“职业分途”,却不承认阶级和阶级斗争的重要作用。

为此,他推荐梁漱溟读《反杜林论》一书,目的在于引导梁在做中西社会对比时采用科学的方法。 

在1983年的回忆中,梁漱溟说,这本书他后来找来读了,觉得是好,虽然有些地方不完全理解。解放之后,他读得多了,理解得也多了一些,就感到自己早年对共产党的批评是错误的,然后他对自己作了批评。

1938年初这一次见面,谁也没说服谁,但都抱着良好的感觉告别。

梁漱溟和毛泽东会谈、争论与吵架,无疑是当代文化史上一大公案,以后还会再谈到。


主要整理自:

《毛泽东年谱》

梁漱溟:《我生有涯愿无尽——漱溟自述文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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