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房间。
房间里摆着一排排或高或低的架子,架子上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玻璃罐,里面培育着“人类胚胎”。若是把人类换成植物,这里很明显就是一个温室了。
大家都知道,幼年生物的成长很容易受到环境的限制,比方说:一个还没完全长好的西瓜,若是放进一个方形盒子里去,那么西瓜就只会长成方形的了。
这些“人类胚胎”生来就被困在玻璃罐子里面,但是他们什么也不知道。最开始的时候,这些罐子都长的中规中矩,上面个字贴着标签,标注着各种代表“地域”、“文化”、“阶层”的名词。婴儿和胚胎和这些罐子比起来都太小了,他们还算是“自由”地在罐子里面成长,无忧无虑的活着。
有趣的是,有血缘关系的长辈,能以纯粹的思想影响装着孩子们的罐子的形状。有的孩子还小,他的父母就悄悄给他换了一个 “音乐家” 的玻璃罐,他最初只是踢踢手脚的时候偶尔碰到罐子壁,哭闹一会就作罢了,后来长大了,不得不被逼迫着把手伸进 “音乐家”罐子的手部模具里。有的孩子天生皮肉和骨头都很柔软,被逼着向一个方向生长,也只是开头吃了些苦头,后来也能很顺利。
有的孩子却不这么幸运,也许是根骨坚硬的缘故,天生与束缚着他的罐子过不去,肢体无论如何都不能按着模具生长,每日每夜皮肉摩擦着玻璃壁,骨头不适地扭曲着,受着这顽固不化的身躯带来的苦楚。长辈们一边心疼,一边也暗自期待着,也许这硬骨头终有一天能磨软呢。直到有一天,固执得不肯放弃自己的期许的长辈们终于意识到,硬骨头就是硬,不会有磨软的一天的,他们不得不打碎了这强加上去的玻璃罐,或是小心翼翼的换上一个不那么强求的,或是干脆放任吃尽了苦头的孩子自然生长去了。
还有一些奇特的孩子们,很早就能看见那个束缚着他的罐子,从懂事的一天起就在抗争。有的孩子采取的是非暴力不合作的手段,折磨着自己也折磨着爱着他的长辈们;其他的孩子选择了更温和的一条路,沉默的忍受或者反抗,同时也孜孜不倦地试图说服长辈。这样的战争总是孩子会胜利,长辈们出于爱护都会打破束缚;若是孩子不幸地拥有不爱自己的长辈,他们往往会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拼个玉碎瓦全也要获得自由,最终当然是自由了,玉也碎了,一切得失我们都无法衡量。
最令人扼腕的却是最后这种人。因为这罐子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大部分人兢兢业业的扮演者一个角色而不自知。有的人自以为自由,其实自己给自己造了一个罐子,一生都向往着能成为另一种人,也踏过了重重苦难逼着自己像模像样地长成了 “那种人”。他们每天都默默地忍受着疼痛,伪装成自己本不会成为的角色,风光一天,痛苦一夜。
后记:
写这个是因为我发现自己一直在逼着自己成为一个更 “伟光正” 的形象,非常痛苦,但是也明确地知道做那样的人是更好的,心里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就想放松一下批判这种以另一个人为成长目的的行为。同时,以上举得例子中,每个在我的身边都是有原型的,我自己最羡慕能看到 “罐子” 并且抗争的人。这罐子是社会、家庭,和我们自己造给自己自己的无形障壁,有的人可能难以理解为什么自己会给自己强加限制,其实不难理解:你的身边是否有人常常把“你们学霸真幸福,什么都能弄清楚,不像我们学渣一样”,“我已经老了,思维不比你们年轻人了”,这样的话挂在嘴边?我觉得一个在好的环境里成长的孩子,不会觉得自己是学渣的,因为天下的事,只有想不想做,学渣自嘲的地方往往都不是那种自己拼了命都做不好的,而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好好做,最后甩锅给自己学渣的人设。这种人设现象,我认为大家最好都不要被限制了,例如,你可能觉得高冷人设很酷,但是在你软弱想哭的时候,希望你也能轻轻松松地、顺从自己心意地哭出来。
最后希望自己打破自己的罐子,不需要束缚地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