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贝壳
“被迫当“小姐”五年后,廖红自愿成了一名“妈咪”。
拉开讯问室的大门,只见一个瘦小的女子低头坐着,腹部微微隆起,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廖红,不得不承认她确实算得美女,鹅蛋脸、大眼睛、柳叶弯眉,五官出众。“我也是受害者”,她神色凄凉,垂下眼低声道:“十七八岁的时候,我在厦门打工,去外面找工作的时候被一个温州老板骗到温州,到那边后我才知道他叫我过去是卖淫,不同意就挨打,我没有办法只好就范。”
她说那时候,一天要接10个客人左右,每个100元。老板说赚的钱分她三成,但是最后,“他什么也没给我”。
“窈窕淑女”从来不只君子好逑,还有动了歪念的李林。经过几次身体接触,李林看上了这棵好看的摇钱树。2008年农历8月初8,大雨瓢泼,一个人在店里的她被人持刀架脖威胁,后被五六名男子绑上一辆车,长途跋涉被关至温州永嘉一出租房内,劫持她的人正是那位数次光顾的恩客李林。
“为了迫使我跟着他们做小姐,叫人把我看着,让我听话,不听话就不给我饭吃,还用拳头打我,关了半个多月,我一个女的没有办法,就同意了。”此后,她跟着李林辗转杭州、温岭、金清等多地卖淫,每半年就换一个地方。
2013年左右,李林在金清开了家卖淫店。而随着多年的朝夕相处,她承认自己的心也慢慢发生了转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跟他产生了感情,想嫁给他,做老板娘。后来,我们就确定了男女朋友的关系。”提审时,廖红坦诚生死都被操控在这个男人手里,她感激他的照顾,在乎他的安危,也依赖他的存在。
从强烈抗拒到逆来顺受,她说她是认命了。没有文化没有收入不让回家,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他,原本恨着的那个人反倒成了自己生命里的大树。
“后来我知道他有老婆孩子,准备离开。他一直劝我,让我留下来,并承诺给我加工资,还给我报考驾校,钱也由他出。他安排我的工作就是每天在店对面看着,还给我配了一个对讲机。不学车的时候,就给店里望风。如果不答应就一分钱都没有。于是,我就同意了。”加钱了,活轻了,车也学起来了,廖红觉得自己的人生仿佛开启了新的篇章,她又能上哪里找到这样一份活少钱多的工作呢?
就这样,身子不方便接客的日子里,她就在店外望风,看见警察过来就用对讲机通知店里的姑娘,让她们关门;方便接客的日子里,她和其他卖淫女一样排排站,供客人挑选,每天平均接客七八个,多的时候一天20多个。每个月至少有20天都在卖淫,卖身的钱事后都被李林收走了,他不许任何一个姑娘身上有私钱。
日常吃住都和其他卖淫女一起,有时候,她也会劝姑娘们,给她们做思想工作、洗洗脑,让她们安心在这里做小姐。其他姑娘不听话的时候,李林便会迁怒她,掐脖子、拿工具打。
卖淫不对、做帮凶不对,这些她很清楚,但是李林平时说的那些甜言蜜语太好听了,哪怕是虚假的大饼、空头的支票、无解的毒药,她还是心存了一丝丝侥幸,侥幸万一李林浪子回头良心发现,侥幸常在河边走也能不湿鞋,侥幸真能避开法律的制裁。
我看着眼前这个即将身陷囹圄的漂亮姑娘,突然有些同情。被拐骗前,她也是一朵纯洁的白玫瑰,天真懵懂对未来充满希冀;被骗卖淫后,她说自己心如死灰,破罐破摔,盼着那些说好的抽成,看在钱的份上一忍再忍;跟着李林后,她说她也投入了真感情,以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所以,他说的她都深信不疑。
提及李林为什么一边和她谈朋友一边却还让她继续卖身的事,廖红把头垂得更低了,她说自己经济上处于困境、精神上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强迫她、威胁她,她没得选择。究竟是没得选择,还是不想选择?这个,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短短两个月,强迫卖淫400多次,容留卖淫300多次。法槌应声而落,廖红被判处有期徒刑七年。
面对刑罚,已是一个2岁孩子的母亲且再次怀孕的廖红唯一担心的是,没有母爱关照的孩子,他们未来的路又将何去何从?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作者:贝壳,一枚爱写字的90后检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