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先圣有云:我若跟人们直接宣讲究竟的实相,他们无法领会和理解,我便用譬喻,用他们都熟悉的事物,用活泼生动的故事诠释给他们听。
学道如烧水,见热不可停。
待到水沸鸣,归家始到头。
一个大铁锅,装满了冷水,忽然渴了,想要泡茶喝,你会烧吗?
从记事起,老家里用的都是那种直径约60cm的黑色铸铁大锅,吃饭或烧水全都靠它,燃料用的是庄稼晒干的秸秆或是捡来的干枯树枝。这烧水看似简单,实际上也并非很容易,甚至还讲究一些技巧。若是火太小,甚至锅热的速度还没有凉的快,永远也烧不开;若火足够大了,但总是时不时灭掉(小时候贪玩,经常猛塞几把柴就跑到一边玩了,想起来回来的时候火已经灭了),想要烧开,也是很难的;只有用大火,持续不间断的烧,很快就烧开了。
烧水如此,学道亦如此!这一锅「水」代表什么?「火」又是什么?冷水和热水的区别又是什么?
这「水」就像我们本有的圆满fó性,虽具足无量妙用,但因为被无始以来熏染的无明妄想习气障碍而不得受用,正如这这一锅冷水,还没烧开就喝不得(前段误喝了几口生冷水,很快就肚子疼了),暂时也只是洗洗杯子,没什么大的用处。
锅下的「火」正如我们想要求道觉悟的这颗道心,也就是为了脱生死所抱持的决心和愿心。根机的差别或大小,就取决于学人道心的大小,取决于一个人是否真的生死心切。道心小,生死心不切,这「火」自然就小,甚至还会经常断断续续,很难把水烧热,做工夫时自然也不容易得力。
人不是生下来就会修行的,那些大修行者也不例外。从初发心向道,广学多闻,一门深入,到最后成就,通常都会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在最开始时,我们的道心就像是一根蜡烛的小火苗一样,十分的微弱,一口气或稍微遇到一点风就能被吹灭了。所以,在这个时候,最为重要的事就是:一是学会尽可能小心的去保护它,二是想尽一切办法让这团火烧的更大。我们之所以总是被各种境界或业力所转,就是因为道心太弱,火太小,故道力不敌业力。
随着学习和修证体悟的不断深入,原来极容易受到扰动的微弱道心慢慢变得开始坚定不移,不再为境界所转。此时,小火终于变成了大火,即使有大风来吹,也丝毫不受影响。这个时候最关键的是:千万不能放松,反而要再加把火,让火烧的更大些,持续的烧,不可中断,直到水开为止!
当你的道心足够大时,便没有欲望习气能再影响和动摇你,它就像一把火,能烧尽一切的欲望习气(总是烦恼,总是被境界转,只是因为你的「火」太小了);当你的生死心足够真切急迫,便再没有东西能成为你的障碍,工夫自然得力,火也会越烧越大,任何妄念烦恼都不能靠近。古德云:“般若如大火聚,四面皆不可触,触则被烧。”
简单一句话,在最开始时,小心保护好你的道心,并努力把这团火烧的更大;火烧起来后,要再加把火让它烧的更大,而且要持续的烧、不能中断,待时节因缘一到,水自然就开了!这时,冷水终于变成了热水,无量妙用,随你取用,到底是泡茶还是煮饭,都任由你!
法门兴衰虽自有时节因缘,但与烧水也颇有几分相似。fó与祖师讲法,皆是因病施药,随众生根机而说,择于势而不责于人。如聋人不闻「大乘无声惊雷」,只知小乘《四阿含》(四阿含经指《长阿含经》、《中阿含经》、《杂阿含经》及《增一阿含经》)。只因众生初闻fó法,如同幼儿,才到学堂,慧眼未开,不能领会究竟之法,这时就如同一大锅冷水,只能暂时先烧着,还不到烧开的时候,就只能洗洗茶壶、杯子而已。
自fó法东来一千年来,中土众生多有大乘根器成熟,才感应得达摩大师航海远渡而来,直指祖师心印。在五祖弘忍及之前,宗门一直都是一脉单传,不为普通大众所知,如愚人不闻雷霆。至第六代慧能大师,方才广开法门,振聋发聩,开启了一个辉煌的“禅”时代,如同一锅水已经快烧开了,开始准备泡茶喝。
虽然如此,不同时代祖师的话语也有轻重之别。如马祖道一时期,微言大义,响鼓不用重槌敲,大根机者于无声处闻其声如雷,一言半句之下便了却大事。到了德山、临济时期,学人的根器钝了,不得不下猛药,棒如雨点、喝似奔雷。尽管如此慈悲、老婆心切,此门得真法者,千万人中也难有二三个!
宋代以后,当度者已度,学人根器更不行了,不得不改为参话头,如‘赵州狗子无fó性’,或参一句‘念fó是谁’。宋代以后,虽有曹洞和临济杨岐一派还在流传正法眼藏,但主要传‘参话头’、‘坐禅’等,以待学人大乘根器成熟,如同一锅开水被喝掉了,换了一锅冷水继续烧,只能等待水烧开再泡茶。
试问诸位:“自唐以来,已逾千年,锅里的水烧开了没?”
若烧开了,就任你泡茶品味。
若未开,就继续用功努力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