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于南方,长于南方。南方人,是不喜食面食的。不喜食,自然也就不擅长做了。
我的父亲,地地道道的北方汉子,是喜食面食的。
我很少的时候,就喜欢吃父亲做的面食,虽然这样的机会很少。父亲会做很多花色的面食:拉面,刀削面,饺子,包子,大饼;我记得,每当父亲开工为我们做面食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充满着欢乐的喜悦。这个时候,我会忘记父亲是一位威严的军人,而是一个了不起的魔术大师(那个时候还没有“厨师”这一说呢)!我会很认真的看着父亲和面,擀面,切面,煮面,起锅。我觉得这个过程,就像是观看魔术师表演魔术一样,让我充满着好奇和向往;我还记得每当父亲把煮好的面条盛在碗里,总是会先说上一句:“这碗,给我们猪儿的”(这个被父亲唤成猪儿的人是我,那个时候我还不叫愚儿)。父亲这样说的时候,我就会很骄傲,也很神气。
这个记忆,想来是我小学结业之前的记忆;那个凭票供应猪肉的年代,要想吃上一顿饺子,对普通人家是一件难得的美事,我们家也不列外,通常我们家也只是春节大年初一才能吃上一顿饺子。
关于饺子的记忆,对我记忆最深刻的是,我14岁那年得了一场重病,被确诊的时候,医生说再晚发现两天我就没命了。我的这场重病,给我了父母很大的打击,他们甚至牺牲了自己事业的前途在医院守护着我;我记得,有一天我躺在病床上对父亲说我想吃饺子,父亲微笑着问我想吃多少?我说二十个吧。我现在不记得了,不记得了我怎么可以对父亲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事实上,至今我也不知道父亲那天是如何完成给我包饺子的艰巨任务的;那天,我们家是不是有面粉,是不是有韭菜,是不是有猪肉,我都不知道。我唯一能知道的是,我心怀狂喜的躺在病床上等着父亲,始终不能静下心来;直到我的父亲出现在我病房的门前,我的心在平静下来;那二十个饺子,一瞬间就被我消灭光了,我甚至忘记了询问父亲要不要吃。我只能说,无论我一生吃过多少次饺子,父亲专门给我包的这次饺子,是我吃的最香甜的一次,它带给了我一生最美好的记忆。父亲,女儿深深的感激您对我的无私的关爱使得我今日懂得了如何去关爱我的儿子。父亲,女儿谢谢您。
当我成为高中生的时候,父亲就开始教我做面食了。父亲对我说过一句非常生动的话:和面要做到“三光”——面光,手光,盆光。在父亲的指导下,我学会了和面,擀面,切面。但是,父亲依然不肯教会我抱饺子,或许在父亲眼里,我和面的技术还是不够过硬的。每次家里包饺子,我根本就才插不上手,我能做的事情只能是捣蒜泥,为此,我很不满意。
不过,我记得要是父亲开怀,我就有可能包上几个饺子,我包的饺子们都个个无法站立,就像没有骨头似的,不待见人,这时,父亲就会善意的取笑我,再手把手的教我如何包饺子,父亲包饺子的手法始终是遵从北方的传统,挤压而成。我始终学不好。直到我后来参军,才在部队学会了包饺子,虽然还是不会像父亲那样用手一挤压就包出饺子,但终归是比先前有看很大的进步。
不过,我现在可以骄傲的告诉父亲,如今女儿也能挤压成像模像样的饺子了;父亲,你听见了吗?
既然说到了和面,那无论如何就得说说我家的面盆,擀面板和擀面杖故事了;
先说擀面板和擀面杖的来历。我记得,我很少的时候,父亲单位的木工专门给我们家做的。虽然我不记得这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但是我记得自从它们到了我们家,就好似成了我们家的家庭成员,随着父亲的工作调动,无论我们般了多少次家,无论我们家舍弃了多少旧家当,这两样宝贝,是永远不可舍弃的。我记得那张擀面板,虽然我还不能知道它的准确尺度;可感觉就是好似是刻意照着我家厨房的操作台的尺寸而定制的。无论我们搬了多少次家,都感觉它长短宽窄和操作台是那么匹配,而擀面杖的长度也正好和擀面板的长度相宜,给人的感觉就是怎么操作都怎么顺手;我相信这一定是传说中的天意。这种天意,成就和延续了我们家的快乐时光。
那个面盆,铁质的,在我们家也算是古董级别的家当。如果把它放在阳光下,就会反射出光芒;用手敲打,还能发出咚咚的声响。小时候,我总是嫌弃这个盆太大又不美观,后来才知晓用它和面远比用小盆和面来得快捷和顺手,我便相信了父亲是有先见之明的。
直到今日,它们依然放置在父母家的厨房,每当我探亲回家,看见它们,都会勾起我对父亲最深切的怀念;都会激发出我想给母亲做面食的冲动。
数年前,我探亲回家,我询问母亲,我们家是否还有包饺子的习惯?母亲说很多年不包饺子了。母亲说的是实话,父亲走了,我们兄妹三人无一人在母亲的跟前,母亲本是四川人,一辈子就好吃米饭,失去了父亲,她怎可能还去包饺子呢?可是,我心里却又隐隐作痛的感觉,我没有责怪母亲的企图,我只是觉得,我不想因为我们家没有父亲了,就不再包饺子了。
包饺子,曾经在我们家是一件多么让人向往的事情啊!
在物质生活贫乏的年代,吃饺子就如同我们生日吃鸡蛋一样,是我们年复一年最盼望的一件事情;
在物质生活丰富的年代,吃饺子成为我们家接待亲密朋友的一道最美味的佳肴。父亲的老战友和部下来看望父亲的时候,父亲总是会亲自下厨包饺子款待他们;
我记得,我家先生第二次到我家,就享受到了我父亲给他包饺子的最高待遇;
我也记得,我公公婆婆年老体弱,我父亲特意给他们包了饺子,让我稍给他们食用;
我还记得,每次我回家探亲,父亲也会乐滋滋的给我们一家三口包饺子吃;
这一切所有的记得,我都会永远记得。。。。。。。
从那以后,我就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我要用多给我的家人做面食的方式来怀念我的父亲。通过这几年的努力,我的面食功课又有了很大的长进,除了做刀削面,我还掌握得不好,饺子,包子,大饼,我都会做了。每做一次,我就会深深的感受到父亲对我的仁慈,关爱;我就会感觉我和父亲从来就没有分开,父亲能亲眼看见我的一次次进步,他会开心的。
母亲春节来京,不解我为啥如此喜欢做面食,我没有对母亲讲明原由,可是我听见了母亲对我的夸奖,就像是我听见了父亲在夸奖我一样(母亲是很少夸奖我的)。就是前天,我还在电话上给母亲传授调配饺子馅的绝招,我知道,父亲会为我骄傲的。
这几年,我唯一一次用面食招待我远方的朋友,就是我先生的姐姐和女儿.我想会用这种方式招待我更多的朋友。花花,安然,阿妮,海蓝,云天,太阳,清水,酱虫,你们应我一声,假如我们有相聚的那一天,愚儿用这种法方式接待你们,你们可曾愿意?应我一声,让我听见(那个海侠不在其中,我和她的友情早就融入到我的面食功课中了)。当然,同样的真诚,愚儿愿意分享给更多的朋友。。。。。
今天母亲电话我,说去给父亲扫墓了,我才恍然,又到清明了,故写此文,献给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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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碰的高超手艺:快乐小猪
孩子排好队,发现少了猪妈妈:)
小猪——蒸熟啦:)
妈咪和儿子制作的花样饺子
饺子,芯子,皮子
2009工艺美术作品集:http://photo.blog.sina.com.cn/category/u/1225125085/s/135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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