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上,一出门几个人围了上来,再三确认我的名字后,一亮证件,我就被压上车。一个月前我就知道有家公司出事了,对此一幕我有心里准备。也许是恐惧也许是慌张,我对他们的态度不是很好,换句话说叫嚣张,可这也是我崩溃的开始。
这一天压根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只记得再从审讯室出来就已经是晚上了。中途他们收走我的眼镜,500度的近视让我什么都看不清。清晰的世界远去,不知是加重还是减轻了我的恐惧。在当地看守所的几天,时间的快速流逝和缓慢前行这两种矛盾的感觉交替出现在我心里。因为我看不到墙上的时钟,看不到电视节目上的时间。
我知道在这里只是过渡,最终还是要赶往案子所在地。三天后有人来接我,这次用上了手铐。待遇不错,坐的飞机,四五个还是五六个人记不清了,押着我在机场办理手续,没有头套,没有衣服掩饰手铐,就这么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乱逛。我眼睛看不清周围人的眼神,也正因为看不见,所以我少了很多恐惧。我也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这就算另一个世界了。”
到地方的时候已经半夜,又连夜审讯,一开始还能撑住,没几分钟,强装了三天的镇静消失,我崩溃了,痛哭流涕,我头一回知道原来我可以哭的那么大声。
半夜到的看守所,一进去就爬到通铺上睡觉,盖着一股酸味的被子,两边都是想象中穷凶极恶的人,也许是太疲惫,也许是我觉得我和他们一样,很快就入睡了。第二天才算是开始了解这些。
人们的心里对这个地方都有一个想象,往往都是不让人愉快地画面,我也是,各种恐惧的想法充斥脑海,又因为没有眼镜,对周围的人和环境也无从判断,只能小心翼翼,像入了狼群的小绵羊。最后还是半支烟让我有所缓解。
发现他们不会做出什么伤害我的举动后,我大胆起来,不断向他们讨教我的案子,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得到慰藉,就在这样的讨教中,我了解到了办案的流程,也知道我短时间内是出不去了,只是没想到,这一呆就是23个月。
这个时间段其实心境并不平和,对未来的迷茫,对刑期的未知,对归家的希望,让我无所适从。还好这里不缺励志类的书籍,每天也有各种各样的教育节目,还算过得充实。
这期间我了解过伊斯兰教,了解过佛教,对以前从不过问的佛经和羊皮卷类的励志内容爱不释手,我需要在自己的心里寻找光。想要在这个环境里生存下去不难,难的是怎么出淤泥,我不想腐烂下去。
看守所是个神奇的地方,罪行轻的、罪行重的都关在一起,小偷和杀人放火的都有,我和不少堪称恐怖的家伙待在一起,并且相处的很不错,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聊天。
直到到了监狱,真正得知了归期,我才安定下来,一边改造一边重塑自己的世界观。许是环境的影响,在这里无论你做什么事,对外界都不会产生任何影响,外界的任何变化对你也不会产生影响,就像疫情,只知道它的发生、发展,却没有什么体验。这种状态用警察的话说是:“你们现在就是最难的时候,吃点苦算什么?你想想你们的状态,比你们再难的,就只有死了。”
这里的生活对外界来说是无意义的,对自己也是。你不能养家,不能照顾孩子,不能孝敬父母,不能和别人增进感情。我不想这么无意义地过下去。我尽我所能地学习我能学到的一切,找我能找到的一切书籍来看。可这还不够,我觉得我的人生应该更有意义,从那时候起,我开始仔细观察周围人的性格、行为方式,我要找找他们失败的原因,然后写一本书,告诫他人。
从我开始适应和这些人打交道的时候,我就发现,除了极个别真正穷凶极恶的家伙外,大部分人仍然处于正常人的水平,只是观念的错误、行为方式的偏差,让他们越来越错,不断偏离正常的人生轨迹滑下深渊。
除了地狱,这里是人世间恶人集中营,这里的人是彻彻底底的失败者,通过分析他们失败的原因和经过,也许能让人矫正自己的偏差。这也是我想写这本书的目的。反错误、反失败最终能走上成功和光明,但首先得知道什么是错误,什么是失败。
也不要像我,非得经历过这些才能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