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年xx月xx 星期五 天气:晴 心情:平静
夏天的燥热令人心烦,耳边的蝉鸣令人不悦,真是一个烦躁且无聊的夏天。烦躁的,让人压制不住心里的那团怒火。
炎热的天气让每个人都变得烦躁起来,易怒,易上火,易暴躁。让人忍不住将心中的烦心事全部点燃,像鞭炮一样爆炸开来。
就连那个女孩,也不例外。
我和父母争吵着,他们想让我去三中,而我,则更想去教学更好,离家更远的一中。
母亲说:“一中管教不严,你去了会学废了的!”呵,管教不严么,难道不是因为去一中要学费,而我的成绩,去三中可以免除学费么?
我当然不管母亲的说辞。一中,是我理想的高中,教学质量好,离家又远。这样,我既不会荒废我的学业,又不会经常看见他们,令人心烦。
一向慈祥的父亲也不满起来,很显然,他站母亲那一边。
我才不会管他站不站我这边, 一切都在我的安排当中。只要我固执一点,父母最后就绝不会逼着我去三中,反正逼迫的条件我也想好了:三中管的那么严,你就不怕我以后出心理疾病吗?我就是想去一中,我又不是没有达到分数线。你们如果执意让我去三中,我不学了!但是……
“够了!”一个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把我拉回了现实。是那个女孩。
“你够了!他想读一中凭什么不给他报,是他读书还是你读书?你们作为父母的,就凭着你们是父母就可以私自给他做决定吗?他有他自己的选择权,你们凭什么干涉”
“我是为了他好……”“好什么?别用这句话来道德绑架,你明明是个母亲,做过多少母亲应该做的责任?你问问你自己的良心!”
“这不是你该插手的事,李月兰,赶紧把你女儿带回去!”父亲生气了。
“我就是要插手,凭什么啊,你一年到头在家几天啊,你关注过他的学习关注过他的生活吗?现在好了,你来插手了,他有他自己的选择权,做父母的只是给些建议,哪有自作主张地给孩子填志愿的?这是他的人生还是你的人生?”
“宋初云,这是我们的事,你个小毛孩子懂什么啊!我们是过来人我们还不懂吗?”
她更生气了
“你过来人?你懂?是是是,你懂得可多了呢,我真是自愧不如。”
她,不应该来搅和这件事的。
她的母亲来拉她,被她一把甩开了。
“妈,你放开我!我今天就是要说这个女人,她一点母亲的责任都尽,明明是她的问题!你放开我!她再叭叭,我就把她那些破事全都抖出来!”
!!!
“好了!宋初云!你听着,这是别人家的私事,你管不着!你自己填好自己的志愿不就行了,你来管我家的事干什么?”
她母亲刚想骂她,被我抢先了。
她呆住了。
“余林峰,你疯了?我是在帮你。”
“我不需要你的帮忙。以前不需要,现在也不需要,以后更不需要!”
周边人的议论声突然开始清晰起来,我明白,我不能让这事到不可控的地步。三中就三中吧,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不能让她蹚这趟浑水。这是我自己的家事,不想,也不能让她干预。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听我妈的,三中!”我说的很大声,没错,就是说给她听的。
我看了眼她,又看了眼母亲。她脸很红,不知道是炎日晒得,还是气的。相反,母亲眼里多了丝笑意。也是,目的达成了,谁会不开心?
自从父亲出去工作后,母亲便越来越不可理喻,我曾清楚地从邻居口中听到,母亲和来路不明的人混在一起,并且,不止一次。母亲的花销越来越大,家中的债务也越来越高。经常有人上门要钱。可母亲丝毫不在意。我当然知道她拿钱出去干什么,所以我不会让她得逞。不过现在看来,失败了。
夏夜的风总是很清凉。我喜欢夏夜的风,凉凉的,不同于白天的躁怒,晚上的人们,总是表现的更加冷静。除了,酒醉之人。
父亲今天回来了,一年都难得见一次的人,今天回来了。
呵,怕母亲压不住我么。
呵,三年的学费,也够减轻你们好大的压力了吧。
“宋初云那姑娘,真就是没点姑娘样!也不知道这李月兰怎么教孩子的,不知道还以为哪家的小杂种多管闲事。”
父亲在客厅里发泄心中的不满,白天没说的,想说的,说了的,都出来了。
我站在阳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耳边是令人作呕的咒骂声,隐隐能听见一丝歌声。 是那个女孩子。
我吹了声口哨,她看过来了。我做了几个手势,示意她下楼。但天黑了,什么都看不清,没有办法,我在纸上写了字,手机灯照着,希望她能看见。
突然就恨自己为什么不给她要一个联系方式了。
过了几分钟,我看见她用手机灯照了过来,又上下晃动了几下。她答应了!
我换上鞋,这个点要出门,对我来说并不难,难的反而是她。
“你去哪?”
“我的一个同学来找我。”
“同学啊,也真是的,白天不来,偏偏挑晚上来,去吧,早点回来。”母亲礼物玩手机,全然不管的咒骂声。也是,不畏人言嘛。
我在楼下等了十多分钟,终于看见她的身影了。
“拜托大哥,你知不知道我今天被我妈骂死了,一天到晚都在唠叨我,刚刚还是磨了十多分钟才偷摸下来的。你说你今天怎么突然就同意你妈了呢?搞得我一个人在那儿,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沉默了。
她看我没说话,躲在地上碎碎念:“你说你们一家子都什么人啊,你爸不在家也就算了,你妈还成天不着调……”
“你从哪听来的这些?你妈告诉你的?”
“我说大哥啊,这还用他们经常告诉我吗?他们偶尔在我面前提起两句,我难不成眼瞎看不出来吗?你觉得我就应该傻乎乎的吗?”
我笑了:“确实。”
她有些恼怒了:“什么鬼啊,你让我下来干什么,就是气我的吗?哪我走了,我可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等等。”我叫住她,“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同意了吗?”
她转身,又蹲了下去,抬头看着我。
“说吧,我听着。”
“其实白天我就说过,这是我家的私事,不需要你来插手……”
“等等等等,我可不是为了听这个,你就不能说些好听的?”
“我说的是实话。”
“得了,你分高,你有理。”
噗,真傻。
“所以,我不会希望你来蹚我家这淌浑水。更何况,你今天说把事情抖出来,我直接就急了,你不知道家丑不可以外扬吗?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她看了我半天,又看着地板,嘀嘀咕咕地说:“我那不是被气着了嘛,再说了,我又不是真的会说出去,我又不是不明白。”
我笑了,她没看见。
互相沉默了好久。
“话说,你不后悔吗?”
“为什么要后悔?”
“你想报的不是一中吗?如今去了三中,很不开心吧?”
“为什么要不开心呢,一中确实很好,可三中也不差,更何况,他们的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她没说话。我抬头看天。
又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我,说:“我今天是不是不该插手你们的事的,那样的话,你就不会报三中了吧。”
我愣了,我没想过她会这个样子。
“确实。”
“??滚蛋,我还等着你安慰我,结果你给老娘来这么一句。”
我笑了。和她在一起,挺开心的。
“报都报了,还能怎么样?再说了,生活这东西,哭着笑着都是过,从前日后,还是日后更重要吧?”
“你对你对,你说的都对。”她站了起来,看了我好久。
“有多久没这样说过话了?”
“两年吧,怎么了?”
“没事,就感慨一下。”
两年了呢,真快啊。
……又是沉默。
“余林峰,你,不是因为教学原因才想去一中的吧。”
我沉默了。
“哈,那什么,我瞎说的啦,你别放心上。”
“你说得对,我不想去三中是因为三中离家太近了,一中更远,不就更有理由不回家了吗?多好啊。”
她没说话,我抬头看了眼星空,或许,这个晚上,我可以好好地吐露一次心声,也或许,是最后一次。
“宋初云,你知道的,我们的处境不同,你可以毫无顾忌地告诉你爸妈考了多少分,可以开开心心地和父母分享学校的生活,可以自由地选择学校,但是,我不行。”
“我也不知道我的家庭是什么时候出了的问题,但我无力改变,我只能拼命地跑,拼命地跑。我不想看见他们丑恶的嘴脸,不想看见周边人对我怜悯的目光,不想被他们左右我的决定。”
“我很早就想离开了,但我不能。宋初云你知道吗,我其实很羡慕你。你回家住之后每一天都可以毫无顾虑的回家吃饭,因为你妈妈总是想尽办法做好饭等你,可是我不行。”
“我当初每一次回家吃饭,我妈都要说要不下次别来了,没有时间做饭。我会摇头,也会看见眼底的不乐意。她不愿意找一点时间做饭,她宁愿让我寄人篱下。”
“我爸回来了。我当然知道他回来的目的是什么,我不甘心,我拼了三年,却只能刚上取分线,如果,如果我的分数再高一点,他们就不能找借口来给我施压了。哦,也对,管理不严嘛。”
“宋初云,我现在已经注定是个拉不回来的人了,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可是我没办法,你一定觉得只要今天我和你站在一起就不会有问题了对吧,这样只要我们足够坚持,其他人也会站在我们这边的对吧?”
“…………嗯”
“不,你错了。你不知道的,如果我报三中的话,我可以免除三年的学费,我甚至还可以得到补贴,你说,他们会放弃吗?”
“其实如果你今天不来,我确实可以杠到底,但你来了。你知道的,我家很乱,乌烟瘴气的。我妈的为人你很清楚,如果今天这事她不成,回家就会抱怨我,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可是你进来了,事情就不同了。你知道的,流言蜚语,可以杀人的。”
“她能编出什么来?”
“我现在就可以说两句,你信吗?”
“?你说。”
“我可以说,都怪宋初云当时怂恿我,如果她不怂恿我,说不定我就会听我妈的了呢?这姑娘就是知道,一中好,但是也容易读废,我考得比她高,所以她就想用这种方法毁了我。”
“卧槽,真可以这么不要脸?”
我蹲了下来,说:“你猜呢?我妈还可以说:‘三中重点班和一中普通吧不都一样吗?宋初云那丫头就是要鼓动我们家小峰去一中,不就是见不得我们能免学费,她不可以嘛,说到底,就是嫉妒啊。’”
“厉害厉害,在下佩服。”
这姑娘真搞笑。
她站起来,拍了拍灰,尽管根本没有坐到地上。
“走啦,我妈让我不要逗留太久,说一个人不安全。”
“咋?我还能给你卖了不成?”
“说不定呢?”她扭头笑笑,朝楼道门走去。
我轻笑一声,站起身也准备回家。
我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她看着我,她动了动嘴唇,说了几个字,没有声音。我听不见,看不清。
我朝她挥了挥手,回了家。
我回到房间,父亲已经睡了,母亲还在客厅,看着手机笑。
我看着满天繁星,眼泪慢慢从眼角滑落。
是啊,生活,哭着笑着都是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