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跟几位新朋友吃饭,聊到某个话题时,想到现代社会对个体“主动性”的要求正逐渐变高。
比如对上班族而言,当把大量时间花在工作上后,留给自己兴趣的时间,或是与他人交流的时间,都是被极度压缩了的。而不易察觉的是,工作对人的影响,会一直延续到生活里。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当把一天的大部分精力消耗在工作上后,工作之余想集中精神做些自己的事情,就会变得很难。
这便是开头提到的,现代社会对个体“主动性”的要求变高的一个体现。人要在精力不充沛的时候,通过更高的自我主动性,来避免生活陷入无序状态。
新工作的工作时间变长之后,我对“浪费时间”这件事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比如下班回来后,有一段三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什么也不想做。只想和猫玩一会儿,或随便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都是一些完全不需要动脑子的事。
之前会觉得这样有些浪费时间,但现在会觉得这样的时刻是必要的,并开始意识到“无聊”的重要性。
瓦尔特·本雅明把这种无聊称作 “ 梦之飞鸟,孵化经验之蛋 ”。
《倦怠社会》的作者韩炳哲这样阐述“无聊”:
“如果说,睡眠是身体放松的最高形式,那么深度无聊则是精神放松的终极形态。一味的忙碌不会产生新事物。它只会重复或加速业已存在的事物。”
什么都不做的“无聊”状态,是萌生思想的前提。
在《百年孤独》的开始部分,有句对非洲南部居民的描述:
“在非洲的最南端,有平和而智慧的人民,他们唯一的消遣是坐下来沉思。”
而这种“无聊”的萌生之境,今天正在被繁乱的信息和各种娱乐侵占。
人不再允许自己无聊,手机里争夺用户注意力的各种互联网产品也不允许。
这个层面的主动性体现在,个体要对各种信息和时间杀手软件,保持“拒绝”的主动性。
前段时间看到即友炫酷的ccc说:“上班后更频繁感到孤独,毕竟连自己都在远离自己了。”
其实除了远离自己,因为缺乏时间去维系和发现,许多东西都在远离。
工作日带来的倦怠,令人对周末充满期待。个体希望通过娱乐社交等方式给自己充电,但这种充电与纯粹的娱乐不同,更像是一种自我补偿。会觉得如果周末不好好玩一下,根本没办法撑过接下来的一周。
在播客“迟早更新”的第173期《那么快,那么慢》这期节目中,道长(梁文道)提到“现代娱乐”时说:
“休闲逐渐变得没有内在价值,其价值完全服膺于工作。”
调侃时说道:“大家的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工作)”。
周末像是生活的暂停键,那列看上去永不停歇的列车,终于在某个站台停下了。
这种短暂的闲暇,有时像处理一个烂摊子,我们需要通过各种方式来进行自我放松和整理。
这是现代社会对个体“主动性”要求越来越高的另一个体现,即进行“有价值的娱乐”。
周末在房间里躺平,显然不是一种好的放松方式。见过的一些能量很高的人,他们总是更敢于走出自己的舒适区。比如和陌生人聊天、去野外爬山磨练心性、通过冥想去追寻更平静和开放的心态。
当环境变得无法忍受的时候,有一些人选择离开,用另一种方式靠近自己想要的生活。
在播客“野yeah”的第61期节目-《25岁退休:汤汤饿的可持续山野生活》中,嘉宾汤汤便是这样一位出走者。因为受不了城市的高强度生活,她离开城市,到山中生活。
山里的生活虽然也有各种麻烦,但重要的是对生活的这种“主动性”,与之比起来,盲目地走在一条看似“正确”的路上,其实是对自己不负责任的体现。
这周五在阮一峰的周报里,看到一则新闻:
“英国一个民间团体正在游说政府,希望禁止英国的户外广告。他们担心,如果不加限制,广告将会无限蔓延,直到每一个空白的表面,每一个安静的时刻,每一个思想的间隙都被覆盖。只有限制广告,才能让公共空间的其他用途能够蓬勃发展。”
很认同这样的建议。人的许多行为,会被所接触的信息潜移默化地影响。
广告正以各种方式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告诉我们什么是好的生活。
但就像《搏击俱乐部》中所说:
“广告诱惑我们买车子,衣服,于是人们拼命工作买不需要的东西。”在这个过程中,属于自己的时间变少了,生活被极度压缩,过着一种高级且并不真正幸福的生活。
资本不断地去创造新的、更高级的消费场景,来让人们买单。比如花很多钱买一个NFT头像,以此来展示自己的所有权。可以想象,未来这样的新奇事物势必会层出不穷,但在满足自己欲望的时候,还是应该思考这样东西是否真的可以给自己带来幸福感。
正如有人说:“幸福,就是欲望缺席的时刻。”
总之,多给自己一些无聊的时刻吧,去进行无所事事地思考;对生活再多一些主动性,去拒绝本不需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