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奏折三(4)【765】2024-4-1

曾国藩奏折三(4)【765】2024-4-1

又听说皇上于日理万机的空暇,以读前代书籍为怡情养性;即使是平时的娱乐活动,也效法前贤,这是好古的美德。如果不仔细分辨的话,其流弊将会是徒尚文饰,也不可不预防。自去年征求大臣们建言以来,岂能没有一两条好的建议设想?但它们最后所得到的结局,大都以“毋庸议”三个字打发了。间或有被夸奖的,必然亲手下诏褒扬倭仁,没多久就将倭仁疏远于万里之外;又如降旨表扬苏廷魁,没多久又将他斥为乱道之流。这些都是稍有察纳言论的真心,不过是做一点善于听取意见的姿态而已。

自从道光中叶以来,朝廷内的文人风气只崇尚浮华,小楷字则端正了还要求端庄,试卷上的律诗则机巧了还求机巧。翰林院、詹事府这两个部门的最好进身之途,莫过于在上书房及南书房任职,但保送进这两书房的人,只取那些工于作小楷字的。内阁各部的最好进身之途,莫过于在军机处供职,但保送的时候,也只取那些工于作楷字的。衡量文章录取士人,这是国家的大典,而主持考试者,也只是纶小楷字的好坏和诗作的巧拙,而不去计较文章内容的深浅。故臣常说,要想人才振兴,必须要士大夫考察古来政事的成败,讨论本朝的历史,而着办杜绝讲究小楷字和试律诗的工巧风气。如此,方可推崇朴实而罢黜浮华。去年上奏举办日讲时,心里想,为人臣的在御前讲述古今,必定不敢不研求实在学问,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现在,皇上于军情紧张之际,仍举办这个典礼,正好于康熙年间三藩作乱时圣祖皇帝不废日讲相同。但是,不是从容不迫弟让日讲官反复辩论,恐怕也只是一个形式而不能借以考核人才。目前的时事虽不可以妄加议论,本朝已往的法规制度,难道不可以说说吗?

皇上对于来京的地方官屡次召见,详细加以考核。今天翰林院、詹事府里的官员,就是将来的总督、巡抚、两司、道员,刚刚从小楷字、试律诗中走出来,即担任兵事、刑事、财赋、粮谷这些实务,又怎么可以只看他举止灵活、能说会道而不深究学问有无真识呢?早一向,有官员上奏请求刊印《御制诗文集》,已得到允准。臣考查乾隆爷文集刊印的时候,已经二十六岁;历代皇爷文集刊印的时候,皆在三十岁、四十岁以后。皇上还很年轻,若稍迟几年再来刊刻,既能够表现皇上胸怀的谦抑,又可以向天下昭示推崇实效、不尚虚文的希望。风气影响开来,必定有朴学兴起,为国家担当栋梁重任。臣所谓杜绝文饰之风,其道理便在这里。

臣又听说皇上在精神上喜好淡静辽远,怡然自乐,胸肌旷阔,好像虽掌有天下但与自己并不相干似的,这是胸怀宽广的美德。但如果分辨不精细,也担心会产生厌弃世俗而滋生骄矜之气,尤其不可不预防。去年征求建言的诏书上说到本是将用人与行政并举,但近来两次谕旨,都说的是升降大权由皇上独自掌握。至于皇上的本意,以为自己绝没一丝一毫的私心,那么每桩每件,都好比奉天行事,本不是自己的一己之见,岂能容许臣僚们参与议论?但是,皇上可能没有想到上天的眼睛来自于百姓的眼睛,上天的耳朵来自于百姓的耳朵,国家设立科道这种官职,正是让百姓的眼睛、耳朵有所寄托。皇上偶尔想举拔一个人,军机大臣认为恰当,身边的人说此人贤能,还不能凭此而决定;像臣这样的各部门负责人认为恰当,朝廷中上级官员都说此人贤能,也还不能凭此而决定;必科道官员百官都以为恰当,然后老百姓都说此人贤能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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