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饭不再穷--读钱钟书《管锥编》一六〇、2023-03-20

临城劫车匪首孙美瑶,由秀才入匪也。网图侵删。

        先生笺《列子》“齐有贫者,常乞于城市。城市患其亟也,众莫之与。遂适田氏之厩,从马医作役而假食。郭中人戏之曰:‘从马医而食,不以辱乎?’乞儿曰:‘天下之辱莫过于乞。乞犹不辱,岂辱马医哉?’”节,认为是俗语“乞儿不辱马医”之演义。实际上还有俗语:除死无他罪,要饭不再穷。大约皆是破釜沉舟之决绝也。

        是节乞儿之自我安慰,实际上是把自己放到尘埃里,自然无受辱之感觉也。民国初“临城劫车案”之匪首孙美瑶,其家为富豪,己身为秀才,其父母为土匪绑架,苦无对策,人劝曰:君即进退维谷,不若剥掉秀才皮,入伙当土匪。美瑶果从之,亦是把自己放到最低层而铤而走险也。或者是从底层生活过,经历过生死,自然看淡生死。如柳如是,先为周廷儒之侍妾,为他人谗言几死。既南京破,劝钱谦益投水自杀不果,投水为人救出之行为,虽有大义,当与其经历生死,看淡生死有关。陈寅恪先生因柳如是裹足不良于行,惧怕爬山,借以嘲笑钱谦益曰:河东(先生称柳如是为河东君)惧山,牧斋(钱谦益字)怯水,是为难夫难妇也。

       此乞儿厚颜,尚不若有一妻一妾齐人颜之厚也。乞食于祭,归家自矜,是落入尘埃犹自夸也。前为真小人,后则伪君子,更为不堪。又,此则人以乞儿役食于马医为辱,盖彼时马医之社会地位低于乞儿?“八娼九儒十丐”之说,非始于元朝也?俟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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