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也好

瞥见灵牌才知道,原来奶奶是1946年出生的,今年虚岁79,那个年代,小时候一定过的很苦吧。

应该是谁介绍的相亲,奶奶才嫁来了隔壁村,在这里度过了自己的一生,也许,她都没有走出过县城?县城对她来说也一定很大了,我印象里甚至没怎么看她离开过附近三四个村庄,可能这一小片天地,已经足够容下她的身体和精神了。

我爷爷性格执拗,小时候成分不好,从小生的娇贵,是读过书的人,从没干过农活,家务好像也很少动手,一直是我奶奶在里里外外忙着,操持着,她很怕我爷爷,应该说,我们一家人都很怕他,他是家里的大家长,做主的事儿谁也反驳不了,记忆里,奶奶总是说错话办错事,被爷爷嗔怪,有时候听她私下里埋怨爷爷说他,但她从没当面反驳过,更没违逆过,她一直是个听话的“好媳妇儿”。

她的儿子们大了后,都娶了媳妇儿,但她发现她的大儿媳妇儿和三儿媳妇儿都厉害的紧,都得罪不起,二儿媳妇儿嘴巴拙,能说上几句。二儿媳妇儿就是我妈。

她对孙子孙女是很好的,过去就给吃的喝的,但也好用“杵窝子”“读书傻了”这类字眼来形容自己的孙子孙女,她应该是真的不懂这种话对孩子的伤害吧,她成长的环境,尤其盛行挖苦式教育。

她老了,老了好像就没什么尊严了,不出屋,不下床,不穿衣服,人老了,什么都无所谓了,大可以任性点,再变回孩子。但子女对老人的包容,哪会真的像对孩子一样呢。

她还是走了,79,肯定不算年轻,但如果坚持坚持,再活个几年也谈不上多难得。应该是不想再惹人嫌了吧,也可能是终于咽下了那口对生活不满的气,走得很决绝,没给自己醒过来的机会。

我真心希望奶奶最后昏迷的几天是做了个美梦,梦到了自己还是个小女孩儿的年纪,梦到了疼爱自己的那些人,他们陪她再游历了一遍世间,然后把她直接带去了那边。

奶奶,再见!

偷偷告诉您,最后扣棺之前,我看了您最后一眼,您瘦了,那条围巾您戴着很好看!

勿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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