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爽快利落地划过目标的左耳,随意地一扔,那个冒着鲜血的耳朵就到了我手里。
我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一片耳朵,鲜血还在不停地流淌,仿佛在向这个世界抗争着什么,然而它的主人已经命丧黄泉。
她取出手帕,擦干净溅到白嫩手指上的点点鲜血,随即拿出特制的密封小袋子把手帕折好扔了进去。
她叫铁,第一次见她是在一个博物馆里,她穿着汉服,像一只美丽的妖精。对,只能用妖精这个词形容她,端庄优雅的汉服也压不住她身上自带的妖气。
柔中带着狠绝,魅中参杂凌厉。
不知道为什么,我不由自主地和她对视,隔着层层叠叠的人群,她的眸子带着森寒的穿透力,不知过了多久,她挑衅地勾了勾唇,转身就这么消失在人海里。
那时候,冥冥之中我感受到自己身上已经被她下了个“点”,一个具有标识的“点”,从此,我只属于她。
手上的耳朵不受控制地痉挛,我咬紧牙关,冷汗直流,却也麻木地看着她。
“愣着干嘛?收工~”她的声音带着冷艳,最后语调被拉长,带着酥酥麻麻的魅惑感。
我贪婪得和她对视,那完美的令人难以挑剔的来自野兽的眼神,不知为何,她可以轻而易举捕获我的所有注意力。
耳朵停止了挣扎,在我白皙修长的手上安静地沉睡,而那双手,已经染了薄薄一层鲜血,它们来源于地上那个缺了一只耳朵的中年男人。
铁说,我的手天生就是做这一行的,真正的杀手,都是世间最完美挑剔的艺术家,一双精致的手,是做这一行的“本钱”。
我把目光从我的双手转向她的手指,刚才她轻轻一划,就轻易取下这一只耳朵,切面平整,力道把握得非常完美!她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分明,我没有看到任何武器的痕迹。
“哦?”她漫不经心地瞟了我一眼,就已经洞悉了我心中所有疑惑,魅惑的笑容再次如罂粟花般在她脸上绽放,她伸出她的左手,刚才就是这只手取下了那一只耳朵。
清晨的光芒给她的手镀上一层清冷的光,那是一只杀了很多人的手,那是一只沾满鲜血的手,却也是她的手,那么的高贵,优雅,让我仰望。
我情不自禁俯下身去,通过阳光的折射,才看到一根银丝被她缠绕在两根手指上,刚想伸出手去触碰,她突然握上拳头,把那根银丝藏在手心,收了回去。
“诶~别碰,轻轻一碰就要断了你手指头的。”她的口吻,仿佛在教育一个偷吃糖的小孩子,可分明,她比我还年幼才对。
我无声地笑笑,把那只耳朵放在特制的装了福尔马林的瓶子里,封好瓶口。熹微的晨光里,耳朵和福尔马林液折射出诡异的光芒。
铁在前面一蹦一跳地走着,任谁都以为这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或许还有一个温暖和谐的家。
可是走在她身后的我清晰的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表象,她不是天真活泼的小姑娘,也没有温暖和谐的家,她是“神的使者”。
“圣殿”是全球最大的杀手组织,每一个即将被杀的目标都会被“圣殿”的“神”们仔仔细细地分析罪行,得到他们一生犯下的最大的罪名。
偷窥者就被安排到“眼睛”门派,由“眼睛”门派里的“神的使者”来执行任务,任务成功的标志就是取下目标的眼睛,用药物处理后,和无数的眼睛放在同一个实验室里。
而铁,就是“耳朵”门派里的“神的使者”,犯了窃听罪名的目标会被组织交给她来处理。
我曾经问她:“为什么要这样?”
她仔细摆弄着刚刚取回来的耳朵,调试着不同的化学药品,唇角带着一丝倨傲:
“因为这世界上每个人都犯了错,总要有一个正规的组织来给他们判刑。恰好,有人买他死,组织也就顺水推舟,顺便把他们的恶行昭告天下。也顺便说明,圣殿是个有底线的组织。”
“分明有人是可以被原谅的!”我听她把剥夺一个人的生命说的那么云淡风轻,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哦?”她把处理好的耳朵编上号码,浏览了一遍放满耳朵的架子,最后迅速地把新品放在了一个恰当的位置,“因为有人买他们死,组织接下了,他们就必须要死。”
“罪不至死。”我看着架子上一排排的耳朵,黯然神伤地垂下头颅,那些耳朵的主人,也拥有自己的家,他们的死去,带来一个家庭的支离破碎。
铁用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看她,长长的指甲陷入肉里,触电般的痛感以及她森冷的嗓音让我突然清醒过来。
“杀手,不需要妇人之仁。”说完,她把我扔在一边,自顾自地走到一大摞资料前边,快速浏览下一次目标的个人信息。
每一次的行动,她都会认真严肃地定制好周密的计划,排除所有可能存在的难以解决的复杂情况,她想到了一切,却不知道永远有一个难以控制的变数。
大雨倾盆而下,雨声震荡在我的耳旁,她和我并排走在街道上,距离那么近又那么远,恰当的距离,暧昧的关系,有时候让我手足无措。
秒针走过了半圈,她给我递了个眼神就风一般的冲了过去,我冷静地点头,执行后路计划。和她搭档了那么久,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难以斩断的无形默契。
大雨把夜色调制成一杯浓浓的茶,鲸皮制成的防水服装舒适地和皮肤完美契合,夜色下的杀手目光凌厉,被约出来的目标举着黑色的雨伞,毫不知情地被袭击。
有趣的猎物,铁勾着唇角,像老鹰抓小鸡一般看着目标被追得丢盔弃甲,黑色的雨伞在雨中歪歪斜斜。
一开始那个男人还企图用雨伞的伞骨袭击铁这个标准的杀手,穿着鲸皮的少女眼中跳动着邪恶的光,出手一次比一次狠辣,逼迫那个男的不得不扔下雨伞落荒而逃。
这条路,要么笔直地奔跑下去,要么右转,而我就在那个右转的道路拦截这位慌张的羊羔,人在被逼迫到一定限度的时候,最可能选择的路,往往就是那一条几率小得微乎其微的路。
他成功得进入右转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