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我又从那个抽屉里取出你的信。信封已经泛黄,边角也磨得起了毛,可那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如昨。我轻轻摩挲着信封,仿佛还能触到你执笔时留下的温度。
记得你总爱在晚饭后伏案写信,台灯的光晕笼着你微驼的背。我常说你:"都什么年代了,还写信。"你只是笑笑,说有些话写在纸上才有分量。现在想来,你是对的。这些信成了我最后的慰藉,成了你留给我最珍贵的礼物。
我数着日子,你已经离开整整七年了。可你的气息仿佛还萦绕在这间屋子里——书架上你常翻的那本《红楼梦》依然摆在老位置,你最爱的那件灰色毛衣还挂在衣橱里,甚至你惯用的那支英雄钢笔,墨囊里的墨水都未曾干涸。
昨夜我又梦见你了。梦里你还是从前的模样,坐在书桌前写信。我走近时,你抬起头,眼里盛满温柔的笑意。我想触碰你,却怎么也够不着。醒来时,枕边一片濡湿。我伸手去摸,却只摸到冰凉的床单。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就像你还在时一样。记得你总说,这棵树是我们爱情的见证。如今它依然挺立,枝叶繁茂,可树下再不见你读书的身影。我常常站在窗前,望着那棵树发呆,恍惚间总觉得你会从树后走出来,像往常一样,手里捧着一束野花。
我老了,记性越来越差。可关于你的一切,却愈发清晰。你爱喝的龙井,爱听的评弹,爱看的书,甚至你写字时微微蹙眉的样子,都深深刻在我的记忆里。有时我会害怕,怕有一天连这些也会模糊。所以我不停地读你的信,一遍又一遍,生怕遗漏了哪个字,哪个标点。
夜深了,我该睡了。我把信轻轻放回抽屉,就像把你的心妥帖地收好。明天,我还会再读。这些信是你给我的最后陪伴,是我余生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