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在微博上看到一则消息:目前可以在技术上初步模拟出人去世后变成一棵大树的过程。可以先选择一棵属于你的树,人死后把遗骸存在特定容器里,然后给那颗树提供养分,最后传统的墓地会慢慢变成森林。
我亲爱的你,当你闭上双眼,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看看我,你的身体变得冰冷,你的心脏停止跳动。你归入泥土,躺在一棵树下,你的温度、你的思维、你生命的能量没有消散在空气中,而是被灌注到了一棵树里,你变成了一棵树。当一棵树有了你的灵魂,那枝干上的每一条纹理,都像是你的笑容。我想你的时候,抱抱那棵树,就好像抱着你一样。
当清明节的时候,我去看你,就不会带着鲜花,更不会带香烛纸钱。我会拿一把铁锹,一点肥料,一桶清水,虽然看起来不够好看。我来到属于你的那棵树下,给那棵树浇浇水,松松土,施一点肥料,打理周围的一切。我会坐在树前,和你说说话。我会给你讲,我走过了怎样的路,收获了哪些宝贵的东西, 也会讲讲红尘俗世中我遇到的烦恼。而你会告诉我,某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一只小鸟站在你的枝头,唱了一支动听的歌;清风送来一缕花香,一对蝴蝶在你的绿阴下相遇;你会告诉我,有一天,风雨大作,似乎要摧毁一切,但是你紧紧抓住脚下的土壤,挺直腰身,用忍耐的力量应对。那时,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从来都没有离开我。你变成了一棵树的样子,在这个世界上陪着我。
春天,我去看你,树上生长出嫩绿的新叶,那是你拥抱春天的双手。树上开放的花朵,是你绽放的笑颜; 夏天,我来到你面前,钢筋水泥迷宫的种种嘈杂都让我烦躁不已,你给我一片绿影,给我一片炎炎夏日里少有的清静,你告诉我,这些都没什么,有些事之所以会成为我们的烦恼,是因为我们太把它们当回事了; 秋天,我去看你,片片落叶如一只只金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也许,你会给我展示你结出的果实,那是你用生命的养分凝固出的结晶;冬天,树枝上空无一物,可是你已经对我言明,消失并不是永远的死亡,落入泥土也并不是腐朽,而是走向下一个轮回。当春暖花开之时,我们还会再见。
此后,我想到你,离我而去的你,你不再是墙上的黑白照片,不再是冰冷的墓碑上寥寥的几行字,也不是黑暗空间里的一缕孤魂。你是我泪光里的一片青翠,是我思念中的一股清香。你没有走远,从来没有,你依然是大自然中的一分子。你会比我接受更多温暖的阳光,得到更多雨露的滋润,呼吸更多更新鲜的空气,你所在的世界,是更大的一扇门向我洞开, 只需要我用新的语言来交流,需要我触抚石块或树梢的问候。
我知道,你始终会在那个世界等我,那里有花香、树郁、草芳,那里纯净无暇,万物生长。对于还在世上的我们来说,那个世界不再恐怖,也不再陌生,那里和人世间一样,是一个生生不息的大家庭。
你变成了一棵树,守护着我们所在的星球,我们在同一片土地上,交换着呼吸,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