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南方人爱吃米饭,北方人爱吃面食。可我这个地道的南方人,却对面食情有独钟,尤其是母亲做的面疙瘩,让我一直念念不忘。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和大部分同龄人一样,都背着书包,跨入了初中的校门。由于老家在农村,离乡中心初中有十几里,所以便选择了住校。住校便意味着,平时吃住在学校,星期六放学才可以回家,而且星期日晚饭前还要赶回学校。但我自小便特别依恋母亲,总会找各种理由,要在家多呆一个晚上,星期一早上再匆匆赶回学校。
对我瞎编胡造的理由,母亲其实早就洞若观火,却从不道破。那时候,家里还没有闹钟,只有一个悬挂在堂屋里的老式挂钟。为了不让我迟到,母亲基本上都是算着时间睡觉,然后又算着时间为我做早饭,叫我起床。
那个年代的农村,贫穷还是相当普遍的,一日三餐仍然延续着一干两稀的传统。所谓一干两稀,就是指早餐、晚饭都是稀饭,只有中午才是干饭。可是母亲担心我吃不饱,每个星期一的早餐,都会为我做面疙瘩。
面疙瘩的做法并不复杂,但不同的人做,就有不同的味道。至少,在我心目中,母亲做的面疙瘩最好吃。凌晨四点多,母亲便要起床,然后一边烧水,一边用水和面,等水烧开了,面也和的差不多了。掀开锅盖,一个个面疙瘩便像舞动的精灵,在母亲手指的指挥下,争先恐后跃入滚汤中。约莫十分钟左右,淡淡的面香便从锅里飘散开来,无孔不入地钻入我的鼻孔,令我的胃肠顿时快速蠕动起来。
从母亲手中接过面碗,我往往等不及便张口去咬,常常被烫得哇哇叫。母亲则嗔怪着说:慢着点,也不怕把舌头也吞下去。然后,便会坐在我的身侧,一边用嘴帮我吹着热气腾腾的面疙瘩,一边看着我大块朵颐的样子。
因为距离学校甚远,步行最快也要一个小时。所以,吃完早饭,母亲便会背起我的书包,催促着我赶路。那个时间,万物寂静,繁星点点,母亲陪着我行走在乡间的小道上,感觉真的很幸福。直到天色放亮时,母亲才会让我一个人独自前行,而她则原路返回。这样的往返,大约持续了六年之久,直到我高中毕业去当兵。
如今,我已生活在城市里,来往有汽车,早点进餐馆。而母亲却经历二度中风,言语含糊,行动蹒跚。每次回家,远远地看着母亲拄着拐仗,我都会想起当年为我做面疙瘩、送我上学时母亲的身影,顿时泪流满面。
也许,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为什么面疙瘩做法很简单,而母亲做的却又那么令人回味。因为,那一碗简简单单的面碗里,盛满了母亲浓浓的爱,融化在里面,很粘稠,很幸福,很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