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他协会成员的三十二人中有两个我们是认识的,所以都没有收她们学费。第一个是大一那时候在女生宿舍门口要卖给我们乐器的学长帮忙看琴的女生。她站在食堂门口拿着表格露出和大一时一样羡慕的神情说:“大一的时候我们都不会弹吉他,现在你们都弹这么好了。”
另一个是林妍。
让我们感到意外的是,林妍竟然不是大一新生。
她告诉我们这一事实时我和雷一凡正在向她兜售电话卡,林妍拿着卡看了一会儿又不慌不忙递回给雷一凡说:“这卡你一共赚了我50块钱吧?”雷一凡大惊,想矢口否认,林妍不等还口接着说:“你叫雷一凡,北京人,07届商务英语8班学生,我没说错吧?”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大一就认识你。”林妍说完嘿嘿一笑。
虽然都是一块儿学吉他,但几乎每个人对学吉他的态度却不一样,有的人我们教什么她们就学什么,上课带着笔记本,但回到宿舍就忘了,把琴丢一边,连上节课教了什么都忘记了,只得从头再来。于是两个礼拜之后练最基本的和弦都不会按。
就比如那位羡慕学长吉他弹得好的女生。在这之前我们一直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没学会吉他的。我们开始时叫她弹几首歌儿,想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水平以便于接下来的教学。可我们惊讶地发现她竟然没几个按得稳的和弦,而且一首歌唱得断断续续。据她自己说是学长走后就没人教她了,她那时学习忙没来得及练,也没时间练,但后来给她上课的时候我们最终得出结论,她要再这么学下去,只能弹个小星星,顶多弹个《送别》,因为我们拿着吉他给她们做示范的时候她总是关切地问其他女生:“你这个指甲油哪儿买的啊?”
还些人直接开门见山说:我就是觉得拿着吉他唱歌很酷,想学一首歌儿拿去泡妞,我对学吉他本身不感兴趣。只要你们教会我一首歌,以后的课你们就不用给我上了,我也不要你们退钱。你们有什么好的歌曲推荐吗?
碰见这些人雷一凡的第一反应就是给他们退钱,但被我劝阻了。我说,你退一个咱们就要少吃一顿小炒,你看在小炒的份上就当没看见。然后我们就叫徐峰,把《姑娘》生硬地教给他们。据说后来这个男生居然成功地追到一个女生,高兴地连吉他也扔我们那不要了。
后来那把吉他在一次和雷一凡喝酒后被雷一凡发泄愤怒砸了扔进了垃圾桶。
林妍看我们着急的样子偏偏不动声色:“饭点到了,我还没吃饭呢,我饿了。”
“你不是要我们请你吃饭吧?我们可学费都没收你的呢。”
“我走了,拜拜。”林妍扭头就要走。
“别别别,我们也没说不请啊。”雷一凡拉住她。
“我可认识你们一年了,怎么说也算老交情了吧,一顿饭都不请。”林妍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那是你单方面的老交情,我们才刚认识你。”
林妍白了雷一凡一眼。雷一凡赶紧接着说:
“你赢了,走吧,上哪儿吃?”
“好——又——多。”林妍把声音拉长喊着,甩着手走在最前面。
雷一凡在后面小声对我说:“还说不是大一的,我看着就挺像大一的。“
我说:“我看像高一的。”
据林妍自己说,她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我们的。认识的地点就在我们教学楼楼顶。时间在大一刚开学时的头两个礼拜。她这么一说我们一下就有了头绪。因为大一的时候我跟雷一凡去过楼顶上喊英语,我组织去的,但那天大声喊英语的却是他。可我们教学楼的楼顶跟别的楼顶不大一样,我们的楼顶是被围墙分割成两个部分的,如果我们在其中的一边没看到林妍,那林妍就是在另一边。
林妍说她就是在另一边。
我说:“即便是真在另一边,你怎么又敢保证我们就是那天在那边的人呢?难道是听声音听出来了?”
林妍嘿嘿一笑说:“我扒墙了。”
我们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个看似挺文静的女生,开始想象着她扒墙的样子。
“怎么,你们还不信?“林妍说着就开始撸起袖子就要带我们去教学楼顶再扒一次。”
我说:“我们也找不到其他事实来反驳你。”
我和林妍在说话的时候雷一凡一直保持沉默,我说:“怎么了?你是不是要说点什么?”
雷一凡回过神说:“信到是可以信,不过我想的是另一件事儿,但是不知道我该不该说。“我还是说吧,雷一凡想了一会儿:“其实当时我特想在上面撒一泡尿的,真的。因为当时特急。幸好我没有。”
《远航》
今夜我离开了家乡
披着月光的忧伤
背负着青春的行囊
却不知梦想的方向
选择了背井离乡
就像个浪子一样坚强
不停地走在路上
驱逐内心的寂寞恐慌
模糊的爱恋让我心伤
苍白的抽泣不舍回望
记不清来路怎么返还
风雨彩虹爱与痛的铿锵
向左向右我不在彷徨
是爱让我变得坚强
孤辰风雨一个人闯
只是归家的路太漫长
雷一凡在晚会上唱这首歌曲的时候自己流泪了,一边流泪一边唱。我突然想起雷一凡上台前调弦的时候转过头突然跟我的话,他说,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这段时间怎么了吗?听听这首歌吧。
我们在台下的欢呼声和呐喊声中登台。台下布满人群,中间有无数荧光棒在闪烁。舞台边缘的灯光把周围变得灯火通明,一粒粒灰尘在灯光下飞扬。我拨动了第一根琴弦,随即四周被有节奏又温暖带着淡淡地忧伤扫弦声包围,琴声向远处荡漾。校园操场上空,朦胧的月色很好地融入歌曲的意境……
雷一凡在晚会上唱的歌儿被很多人录下,设置成手机铃声,在校园里流传;有的人找我们想买这首歌曲的CD;还有的人特地从别人那打听到我们的寝室,恳求我们教他吉他。
渐渐地我们被校园里的人关注了,开始出没于各种活动。今天这个社团搞活动,明天那个协会开幕式,还有一阵子是去学校的电台做节目。
邀请我们去电台的是林妍,她说我们必须去捧场,她都跟她们站长说好了。
我说:“什么叫你们站长啊,你是广播站的?”
林妍立马改容换面轻柔细语道:“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大家早上好。又到了清晨广播的时间了,我依然是你们的主播妍子……”
“听出来了吗?”林妍白我们一眼。
“嗯,听出来了,妍子。”这个声音我们绝不会忘掉,每天早上就是这个声音把我和雷一凡从睡梦中吵醒的。我已经确信林妍就是广播站的妍子。
“怎么我听着你说“妍子”两个字的感觉是想把我掐死啊?”林妍哈哈大笑。
“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全校的人都这么想。”我说。
“那是因为你们都在睡懒觉!”
“反正我不去,你找雷一凡吧。”我把林妍抛在身后。
“我也不会啊!”我把事情转告给雷一凡的时候雷一凡跳起来说。
我说:“她认识的是你,我也没办法,要不哥们儿你就将就一下?”
于是那些天的某个早晨我们还在床上躺着的时候,广播里在一段音乐之后林妍说完了开场白,接着引入主题:刚才的歌曲我想大家一定很熟悉。对,就是这首歌曲近段日子在我们校园中广为流传。而今天我们电台便有幸请到了该歌曲的创作者。
两秒后广播里传来雷一凡人模狗样的声音:“我……我叫雷一凡,就是迎新晚会唱开唱的那主唱……”雷一凡一时紧张有点乱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在旁边的林妍急了,但广播站的经验让她故作淡定地救场提醒道:”不跟大家先打个招呼吗?”
“哦……对。”我能想象此时雷一凡肯定是拿着稿子傻了吧唧的念。
“不好意思……忘词了,我应该跟大家打声招呼……大家好……我叫雷一凡……”
“你别把这句话也说了啊……”在一旁的林妍急得傻眼了,但又不敢说大声。
“你说什么?”雷一凡的声音从广播里清晰地传出来。
“嘟……”广播切断了连接,随即响起了音乐。
此时我们毫无睡意,因为已经笑得前俯后仰了。
雷一凡回来后又好气又好笑地把稿子扔在桌子上说:“说了不会广播还要我去,这回丢大发了。以后谁要是跟我提这事儿,我跟丫儿急!”
广播电台的事儿可以不去,但有些邀请却被迫无奈。
这个学期开了门新课叫《英美现代史》,而我们基本上没上,英美现代史老师找到我们的时候我们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坐吧。”老师见我们进来打量了一下对我们说。
“谢谢老师。”
“这个学期很少在My class上看见你们的身影嘛,very very seldom,why?”英文现代史的老师翻开一本书,假装在看里面的内容,然后右手竖起一个食指左右摆动着,一副证据确凿的样子。据说他来这个学校之前是从英国留学回来,一时间还改不了说英语的习惯。所以在讲课的时候他总会在我们面前说着说着中文突然蹦出几个英文单词,或者蹦出一段一段的英文句子,然后接着又说中文。
“您上课专注教学,没注意到我们。”我说。
“nonsense,那我点名的时候怎么没人答应呢?”英美现代史老师学着外国人蹩脚地耸了耸肩。
“那估计我们那时候恰好解手去了。”雷一凡答道。
“but,我下课的时候又点名了一次,怎么还是没有你们呢?”英美现代史老师翘起二郎腿,用凳子的一边着地得意地摇着。“那可能我们真的没来,我们确实逃过你的课。”马强说。
英美现代史老师听到这话凳子不摇了,猛地坐正了得意地用手指尖点着桌面说:“Honest is the best policy,不过我今天找你们来不是为这个的。”
“那是什么?”
“直说了吧,这周日我结婚,听说你们组了个乐队,想请你们在我婚礼上唱首歌儿。All right?”
我和其他三个对视了下,没有说话。
“I know,你们对我的科目不感兴趣,也旷了很多课。不过我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如果你们愿意帮这个忙,旷课的事我可以当作不知道,以后我的考试你们也用不着担心。”英美历史老师说完站起来把自己额头上的头发往旁边撩了一下。
“怎么样,考虑下?”英美历史老师两手撑在桌子上笔直地望着我们。
唱完歌曲我们从台上下来,谁没顾得上谁,随便找了张空桌便坐下大吃大喝。对于我们来说,保证自己这科不会不及格并在酒席间大吃一顿才是正事儿。无意中在席间了解到新娘也是英语老师。出于无聊,在我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我偶然往台上看了一下。此时英美历史老师正和新娘跟着上面的司仪进行着婚礼最后一项活动:英美历史老师拿着一张纸,念着一些充满了讨好新娘的陈词滥调。用司仪的话来说就是“新郎对新娘表达深情的爱意”。英美历史老师言辞间仍保持着几句中文夹着一个单词的习惯。直到临走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他们入洞房的时候是不是也说着中文夹着单词?介于他们都是英语老师的关系。或许他们入洞房的时候就改成全英文对话了。男的说:“what shall we do next ,sweet heart?”另一个娇羞地耸着肩膀配合:“oh,daring,I really don’t know.”,以表示她在这方面真的没什么经验。
那些新生刚来的时候对这个校园太陌生,以至于到哪儿报名,到哪儿吃饭,哪儿是教室哪儿是寝室都需要有人作向导。那时候觉得要是不拉上一两个熟悉的同学都容易在校园内走丢,一个人去吃饭都不好意思。军训后不到一个月,新生已经慢慢熟悉了校园的环境,不再有开学时的陌生和懵懂,他们逐渐发现校园就这么点大,其实就那么回事儿。于是当大家脱下迷彩服不久后,男生们纷纷换上时下流行的T恤,运动鞋。女生开始脱下保守的外套,穿上高跟和漂亮的各种款式的衣服。他(她)们觉得不能再另类下去了,得向学长学姐们好好学习,把身上的土气掩盖起来,得跟大家一样。
还有很多具有超前意识的同学已经开始在柳树下草地上学着学长学姐们乱来了。马强说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也要做一名像霍尔顿一样的麦田守望者,守望我们学校的麦田,决不让她们掉下悬崖。
每个清晨和黄昏马强都会穿梭在校园有可能成为隐蔽场所的地方,一旦发现有情侣乱来他就会及时出现,装作路过或咳嗽两声把沉醉其中的男女吓跑。大多数男女都不好意思继续下去,男的灰扫兴地拉着女的走,也有的男女边走边骂,马强倒是毫不在意,风雨无阻。
很快我们对新学期的热情又耗之殆尽。这种热情的消退跟任何一件事情一样。你没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很想做它,当真正做久了你又会觉得厌倦,想要停下,而当你停久了你又会开始怀念起这件事情来,有再次尝试的冲动。最后你会发现每次这种冲动所想象到的画面都跟之前的经历截然不同。于是你再次尝试,失望地发现这件事还是跟原来差不多,但却乐观地对下一次同样的这样一次尝试充满了希望,开始盘算着下一次的尝试。
雷一凡的小说写了一半多了,我见他最后一次拿笔是上个礼拜的一个晚上。雷一凡是最后一个睡觉的,似乎是从晚上熬夜到凌晨。我们起来刷牙的时候才看到他爬上床,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直到到现在我们也没看见他再拿起笔。我问雷一凡小说没有继续写的原因,雷一凡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灵感枯竭了。我问,怎么办?他说,先放着吧。
第二天雷一凡就去找夏荷了。在女生宿舍楼下等的时候雷一凡还觉得有点兴奋,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多久没这样等过夏荷了。他给夏荷拨了一个电话,没接,他又拨了一个,响了好久才听到夏荷的声音。
“喂?”
“下来吧,我就在楼下。”
“下来干嘛?”
“陪你去市区逛逛。”雷一凡兴冲冲地说。
“今天不想去逛,有点累了。”
“现在是早上怎么就累了?”雷一凡觉得奇怪。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
“怎么了?要不要我上来看看你?”
“没什么,你别又冒充送水的人来了……“
”你等我会儿,我马上就来。“雷一凡就要挂了电话朝送水处走去。
“算了,我还是下来吧。”
夏荷下来的时候好好打扮了一番,但却没有往常一样见到雷一凡的神情。但雷一凡并没有发觉,觉得还跟平常一样,拉着夏荷就去市区。
在市区逛了一天,从八一广场到沃尔玛,再到街边两旁的专卖店。期间雷一凡好多次提出给夏荷买一件衣服,夏荷都说不要。雷一凡以为夏荷不喜欢就没坚持,给自己买了两双球鞋。
快傍晚的时候他们又去逛了一次沃尔玛,出来的时候雷一凡从里面带出好几只鸡腿,粉,饼,爆米花,以及好几瓶饮料,坐在广场的花园旁吃了起来。雷一凡掏出一只鸡腿给坐在旁边的夏荷,夏荷说不饿。雷一凡又拿出一瓶饮料给夏荷。夏荷也说不渴。雷一凡这个时候才察觉到什么了,把鸡腿饮料放一旁。夏荷见此机会,觉得该说了:
“我们多久没有在呆在一起了?有三个月了吗?”
“有。”
“你觉得我们之间就是这样的吗?互相想对方了,就把对方叫出来,见一见面,或者说——”夏荷声音开始有些颤抖,顿了一下,加重了音继续说:“或者说你需要我的时候,你就把我叫出来,你不需要我的时候,你就自己顾着自己的事情。”
雷一凡没有说话。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我做得不对。我有好一段时间在自己身上找毛病,我想,我要是身上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告诉我,我一定改,可你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这么长时间,你从来没有关心过我,我没有你的消息,甚至我连你去哪儿了都是最后一个知道。我这么长时间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根本没有在恋爱,我一直就是一个人。”夏荷眼里已噙着泪水。
雷一凡伸手去抓夏荷的手想说什么安慰的话,夏荷把手从雷一凡手里抽出来,声音已经开始抽泣:“你大概觉得我是挺坚强乐观的一个人吧?但是你不知道,有一次我感冒,发高烧,寝室里一个人都没有。我想到了你,可是我知道不能指望你,我躲在被窝里哭了一晚上,第二天我都不知道烧是怎样退了的……”
“你大概是不喜欢我了。”
“不是……”雷一凡说。
“你没有发现我们之间的话少了吗?和你呆在一起,我除了和你聊聊生活中的杂事,根本没有其他交流。有时候你就好像一个陌生人,有时候你的一句话,一些事情会让我莫名其妙。我想我这不是在一起呆的时间的问题,而是……而是大概我们之间已经没有话可聊了。”夏荷哽咽着,说出了最不愿说出的事实。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我们不适合。”
这是夏荷对雷一凡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后夏荷走出广场,消失在黄昏中。
雷一凡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想拉住夏荷,手却抓了空。爆米花撒了一地,饮料也倒了。
那天晚上只有雷一凡一个人回来。
夏荷和雷一凡分手了。雷一凡知道是自己的问题,但他却不能不那样做,这件事换成另一个人,他也会这么对她。夏荷是个普通的女孩,她需要正常的关怀,而雷一凡做不到。但有一件事情可以肯定,雷一凡的小说又可以继续写了。因为他这时思如泉涌,满脑子都是灵感。雷一凡说,痛苦了,灵感就来了。
我对雷一凡的这种想法不置可否。即使是真的我也不愿意去牺牲自己幸福的机会变得痛苦来获得灵感。几乎是同一时间,当看到雷一凡和夏荷的结局时却又不免想到自己。我想到我和詹筱在毕业的时候会面临着什么。我很想努力改善我们的将来,可却不知从何做起。我拨了个电话詹筱:“在干嘛呢?”
“寝室里背单词呢。你呢?”
“无聊床上躺着。”
“你饿了吗?”我问。
“不饿,才刚吃完晚饭。”
“周末想吃点什么?”
“等到了周末在说啊——你不是不会做饭吗?”
“你可以教我。”
“好吧,那到时候再说。我得先背单词了,明天老师听写。”
“嗯,回聊。”
挂了电话我突然又觉得自己有点傻,下了床去上了个厕所,顺便洗把脸。又往寝室回走。经过雷一凡书桌前的时候突然看见他的烟在那,好奇地拿起一根,点着吸了一口,学着雷一凡的样子把烟吞进喉咙里。一股强烈的感觉涌进胸前,呛得我眼泪直涌。我忙把烟掐灭,冲到窗户前,对着外面大口呼吸起来,又在水龙头前面灌了几口自来水。
雷一凡十一的时候又去了趟庐山,我说上次我也没看出你怎么喜欢那,这回去干嘛?雷一凡说他不是冲庐山去的,而是想再去那看下老头。我说,你们怎么了?雷一凡说,上次我们先到桥对面,就跟他聊了会儿,聊了些东西——我还想跟他再聊聊。
雷一凡没说具体和老头聊了什么,但他说话的样子很认真,像陷入了沉思。
从到处都是建筑的校园变为四处环山的景区,雷一凡觉得有些突然,头天傍晚到的时候雷一凡觉得四周阴森森的,穿着T恤的他觉得山里还有些凉。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雷一凡就出发到吊桥那等着,一直到晚上快看不见路的时候;从开始的大雾迷茫,周围一个人没有到身上的露珠干了再到游客人影都消失。雷一凡只在中午吃东西的时候暂时离开一下,很快又回来接着蹲点。我问雷一凡他一天都干嘛。他说,什么也没干,就是坐在那看着桥上人来人往。游客都在走,只有雷一凡一个人坐在那,雷一凡等了两天没见着老头。第三天的时候雷一凡碰见俩熟人——上次景区的保安。
雷一凡决定跟他们打招呼,或许能打听点出什么东西。跟他们说了老半天,最后说起上次老头那事才让他们想起他。“我前天就看见你了,但我没认出来“一保安接着说:”见你坐在桥头一人,还以为有情况呢。这不今天我又叫了个人一起来看看。”
“他去武夷山了。”当雷一凡问起是否见到老头时其中一个保安说。
“什么时候走的?”雷一凡问,递过去两根烟,一边往自己嘴上放一根。
“好像半个月前。”
“你确定?”
“不确定,不过反正差不多。”
“那他还会回来吗?”
“肯定会回来,他的东西都寄存在我们那了。我们倒是希望他别回来了,太折腾了……”
两保安没接雷一凡的烟,走的时候建议雷一凡也尽量别抽烟,以防引起火灾。
雷一凡把嘴里的烟放回烟盒,随即下了山。虽然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旅游景点都是人山人海,碰上老头的几率无异于大海捞针,但他并不想在这等。
雷一凡又买了张武夷山的火车票,当天傍晚就到了。他找了个地方住下,第二天一早直奔向武夷山。
雷一凡以为自己挺早的,等到那时却不料山脚下售票的地方停了好些来这观光旅游的客车。一个导游拿着扩音器一边给游客讲解着注意事项,一边领着他们朝山上走,边走边介绍着景点。雷一凡顺着导游介绍的景点看去不觉着乏味,他并不觉得这里的景色有多好,如果不是来找老头,他还真不想来这。他极不情愿地买了一张三日游的门票,背上包往上爬。他觉得老头会不会在高处人少点清幽点的地方呢?雷一凡只是这么一念想,虽然他知道他这个想法毫无根据由来。可就是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脚下生风,一下子把那些刚才遇到的游客甩下一大截。
几个小时后,到了一处平地,雷一凡停下稍作休息。其实自己不休息也行,,他停下来主要是觉得有点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了,自己老这么往上爬也不是事儿啊。万一错过了老头怎么办?雷一凡在平地上逛了几圈,回来的时候后面那个旅游团刚好到了。
导游似乎不知疲倦,一上来就不厌其烦地介绍着旁边的石碑的历史和意义。雷一凡觉得游客这个时候根本没心思听那些东西,都心不在焉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但雷一凡惊人的发现人群中竟然也有认真的,那人甚至拿出本子在记着什么,任额头的汗往下冒也舍不得腾出一只手擦一下。雷一凡笑了一下,转身离开找了一处阴凉的地方坐下。
讲解完毕,游客们早就不耐烦地作鸟兽散,纷纷拿出手机相机对着各自认为好的景物前拧巴着做出各种几乎很统一的姿势让别人给拍照。
“您要拍照吗?”一人拿着照相机的人走到雷一凡跟前给雷一凡说道。
“不要。”雷一凡瞥了一眼但并不用眼睛打量他,他继续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山峰。
“我看您也没带相机,旅游不拍照留念可惜了。我这相机3000万像素,5张才三十块,绝对划算。”那人依然没有放弃。
雷一凡这才明白那人为什么问自己是否拍照,原来是相不给白拍。其实雷一凡心里很清楚,即使不收费他也不喜欢拍照。“我不是来旅游的,我也不喜欢拍照。“雷一凡简略地回答。
“不来旅游,那你是来干嘛的?“拍照那人把刚举起的相机放下有些失望随口问了句。
“我来找人的。”雷一凡本觉得没有必要问什么就答什么,但他还是告诉了他。
“找谁啊,说不定我认识。我在这这么多年。”照相的人有意无意地这么来了一句。或许并不是真的有什么把握,但雷一凡却听进去了。
“我找一老头,应该是一游客,呆这有些日子了,你认识吗?”
“您这样说我哪儿能知道啊?”
“这山里到处都是老头。”照相的人补充了一句。
“那当我没问。”雷一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可笑,不过正好可以借此机会结束对话离开。
“等等!”
“怎么了?”雷一凡回头。
照相的人突然想起什么说:“他要是个老头而且在这住了有些日子的话,有几个地方可能会在,比如半山腰的亭子,那里经常有老头下棋,那里还有茶,供游客喝。要么就在山下的九曲溪,他们在那钓鱼——虽然那里禁止钓鱼。别的地方我就真不知道了。”照相的人说完眼神有些暗淡,毕竟没做成生意,
“祝你好运。”照相的人说了句,转身找别的游客了。
雷一凡觉得这个消息对他来说非常有价值,他现在又觉得那照相的人其实本没有什么恶意,别人就是靠这个生活的,推销照相也没什么错。
“您还照相吗?给我来五张吧!”雷一凡在他临走的时候叫住他说。
雷一凡也不知道爬了多高了,只是看到跟他一起爬山的那只旅游队伍又在原地开始休息了。那些游客坐在地上揉肩捶腿纷纷往各自包里掏带的食物。雷一凡看了看手机才发现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别人一吃,雷一凡也觉得饿了。他从包里掏出一块面包咬了几口,他觉得有点干,在包里找了大半天才发现水早就喝完了。
“大家先吃点东西,再坚持一下就到了,水要是不够喝不用着急,上面有个亭子,有茶水供应,不过还要爬一两个小时的路。大家要是渴急了的话,那边有小店,我可以带你们去买。”导游在一旁鼓舞着大家的同时扔不忘赚点外快。雷一凡想反正自己也走不丢,待会儿喝水的人肯定多,说不定到时还得排队,不如自己先上去。雷一凡又背起包往上爬,再次把游客甩下。大概不到四十分钟雷一凡便看见了导游说的亭子,心想,导游说的话也不可全信。他又联想到了那位给他拍照的小伙,突然又觉得还是能理解的。
亭子果如拍照小伙说的一样,一大伙人聚在那摇着扇子乘着凉。他们大多数是老头,窝在一起谈天说地,时不时往嘴边送口茶,另一拨人围着俩下棋的老头在旁边指手画脚吆五喝六。雷一凡走进亭子的时候正赶上一老头悔棋,老头声称自己刚才疏忽了没看见要悔一步棋,说着手里就从对方“战壕”里夺回被踩死的炮。和他下棋的那位也不是好说话的主儿捂住棋子嚷嚷,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旁边的人劝解的,批评的,评头论足各执一词,两人各有一帮拥护者为之呐喊连连,谁也不让着谁,一副哄闹场面。另一些老年人或许不怎么爱热闹,坐在远一点的石凳上休息,有的闭目养神,有的摸着收音机望着山下。就在石凳上坐着的人群中雷一凡看到一张熟面孔。
“还是那收音机吧?”雷一凡把包放下,在老头旁边坐下,仍然大口喘着气。
“质量还不错——五一放假来玩了?”老头一眼就认出了雷一凡,却也没太惊讶,继续捣鼓着手里的收音机。
“就你一人?”老头瞅瞅雷一凡身后。
“嗯。我是特地来找您的。”雷一凡坐在喘着气说。
“找我干嘛?”
“不干嘛,就是想见见您,找您聊聊。”
老头没有接话,拿出自带的广口杯到接水处接水。旁边一看棋的老头用眼睛掂量了下雷一凡后说:“您孙子?”
“我没这么大孙子。”老头自顾着把水装到放好了茶叶的广口杯上,又不知从哪儿找来几个杯子,径自地倒满递给雷一凡。
“口渴了吧?”
“这是什么茶?”雷一凡接过杯子。
“普通茶叶。”
“我还真渴了。”这时雷一凡才想起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赶到这。杯里的茶水清澈,他晾了晾端起小杯特意望了会儿,一口喝下,一连喝了好几杯。老头一一给他满上。
“想找我聊什么?”老头打开一把扇子坐独自那扇起来。
“什么都行。”雷一凡放下杯子,认真地看着老头。
想了一会儿雷一凡说:“您介意我问您个问题吗?”
“问吧。”老头靠在石凳的靠背上。
“您干嘛不在家呆着?”
“不爱呆在家。”老头语气缓慢。
“我觉得您跟其他您这个年纪的不一样,您特精神,像年轻人,完全没有老年人的迟暮。而我却像个老人,对生活失去了兴趣。我想知道为什么。”
“难道就没有某一件事物你感兴趣的吗?”老头问。
“那也不是,我挺喜欢练琴的——就是吉他。”
“那你为什么说对生活失去了兴趣?”
“以前我有很多爱好,可当真正我有时间做这些爱好的时候却没了当初的兴趣。我觉得对生活的兴趣就是对里面事儿有兴趣,可我感兴趣的事儿越来越少了。我担心终有一天连琴也会不爱了。”
“你以前都有些什么爱好?”
“比如画画。我曾经很喜欢画画,后来我就买了些素描工具到校园画,可是发现自己并不能把心里想的东西画出来,于是我索性就不画了,后来对画画也不感兴趣了。”
“你开始也并不是对学习不感兴趣吧?”
“你怎么知道?”
“我明白了。”老头微笑。
“您明白了什么?”雷一凡觉得自己并没有把想要表达的意思表达清楚,可老头怎么就明白了呢?
“您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儿吗?”雷一凡以为老头没听到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老头没有回答,而是淡淡地问了句:“喜欢钓鱼吗?”
“不知道。还行吧。不喜欢也不讨厌。”雷一凡见老头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心里很着急,但又想既然老头没回答肯定有他的原因,反正自己也没这么快走只好耐着性子接老头的话题。
“会钓吗?”
“没钓过,不过看着不难。”
“走吧,试试。”老头转身拿了根儿鱼竿,在凳子下翻了个小桶出来。
“等等,我先接点水。”雷一凡拿出自己的杯子,到接水处大了满满一杯茶水。
“可以了。”雷一凡从老头手里接过桶。
老头带路俩人一前一后从另一边笔直往下走。老头走的这条路本来并不是路,因为它并不是景区开辟的。它之所以显现出它路的样子是因为有人从此经过。很显然这样的人不多,因为路的轮廓有些模糊,曲折蜿蜒在茂密地绿树林中,让雷一凡想起了那句“世上本没有路”的名言。
树林里因为茂密树丛的的关系显得有些阴凉,偶尔一些凉风拂过,带着树林里特有的泥土和树木的气息。雷一凡觉得这个感觉很舒服,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好久没走过这样的路了吧?”老头在前面打断雷一凡的思考。
“是从没走过。打小我就生活在城市里。”
老头和雷一凡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老头仍然在前面带路,雷一凡并不看路,只是跟在老头后面。也不知走了多久,老头在前面突然停了下来说:“就这儿吧。”
雷一凡这才发现他们此时正站在一条河流前面,河水清澈,有些湍急。河对岸跟这边一样是茂密的树林。
老头走到一棵树底下把折叠小板凳打开放在一棵树下,桶子放一旁,手在雷一凡面前一指。
“这就是九曲溪,游客爱在溪上乘竹筏。不过我们在拐弯处,人少,水较浅,竹筏一般都不从这过。”老头坐在凳子上,又给雷一凡打开一张折叠凳:“坐吧。”
“这里的水这么急,会有鱼吗?”雷一凡一边学老头的样子打开折叠凳一边问。
“有没有鱼等下就知道了。”老头不动声色地说。
俩人坐下休息了一会儿。老头从桶子里翻出鱼饵小心地勾在鱼钩上,往溪里面又洒了些,然后把鱼竿抛下去。雷一凡也拿起自己的鱼竿,但在给鱼钩勾鱼饵的时候总是把握不住火候,不是把鱼饵弄断就是勾太多。
“我来吧。”老头让雷一凡接着自己的鱼竿,接过雷一凡的鱼竿帮他勾上鱼饵并抛出去。
“这样就行了?”雷一凡问。
“你等等。”老头又弄来两根绳子,把自己的鱼竿绑在折叠凳的腿上,又找来块石头把鱼竿架起来。
“你再去找几块大石头。”老头说。
老头用同样的方法帮雷一凡把鱼竿固定。
“好了。”老头拍拍手。“接下来我们坐在这等就好了。”
雷一凡心想,这钓鱼也太简单了吧?能钓着鱼吗?他又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鱼竿。发现并没什么动静。
老头好像忘了钓鱼这件事,他把雷一凡刚才搬来的一块大石头翻过来,自言自语地说:“把它当桌子正好。”然后问雷一凡:“你下棋吗?”
“你不是不下棋吗?”雷一凡反问。
“谁告诉你我不下棋?”老头这么一问自己反倒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老头确实没说过。
“什么棋?”
“象棋,你应该会的吧?”
“会倒是会,棋你带了吗?”
“会就行。”老头又从桶里掏出来一副象棋,在石头上摆好。
“你桶子里怎么什么都有?”
“现在没了,里面只剩一只盆了。”
雷一凡本来想问盆是用来干嘛的,一想他已经很多个问题没回答自己了,少一个也没事儿。于是便又没问。
“架炮。”老头不客气地先出招。
“飞象。”雷一凡防守着。
几局过后俩人旗鼓相当,各赢一局。就在他们开始新一局的较量时,老头突然身子一侧,双手从棋局迅速腾到鱼竿上,然后用足力,稳稳地一扯。雷一凡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一条鲤鱼在岸上拍打着地面了。就在这一瞬间,雷一凡的心突然一紧,片刻随即舒张开来。这种感觉让他如沐春风,内心轻盈。
原来溪里真有鱼。
“你愣着干嘛?逮着放桶里啊!”
“哦!”雷一凡小跑到取来桶子,把里面东西倒出来然后装上水。雷一凡刚把鱼放进桶里老头就把雷一凡的鱼竿也扯上来了,又是一条,比刚才那条还大。
雷一凡突然觉得其实钓鱼挺有意思的,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么有意思的东西呢。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老头在溪边拿出钥匙扣上的小刀把鱼清理干净放进盆里,叫雷一凡找来干树枝在堆好的石头上生火,并叮嘱雷一凡动静小点,不然会被景区人员发现。雷一凡发现,其实盆里还搁着点盐。老头早就知道这里有鱼,但他并没告诉自己。
鱼是用雷一凡带来的茶煮的,鱼在茶水里翻滚,冒气。鱼香煮熟的味道透着茶叶的清香。俩人各弄起一条鱼吃了起来,虽然配料只是一点盐,雷一凡却觉得鱼肉很可口。雷一凡吃着觉得这个时候差不多该问老头了,老头却自己先开口了:“其实你并没有对生活失去兴趣只是一种表象。一个对生活失去兴趣的人是不会想知道原因的。你这么想知道原因就在于你内心原本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热爱生活,可我越来越觉得生活不能满足我,变得乏味。”雷一凡说。
“因为你现在对事物兴趣的判断只来自于这个事物的最终结果。”老头接着说。
“我不大明白您什么意思。”
“你说喜欢画画,你的兴趣就是画出心中的想法,但后来你没有画出,所以你就对画画失去了兴趣。我说的对吗?”老头问。
“对。”
“其实即使你在那时能画出你想画的,你也会很快地对画画失去兴趣。”
“为什么?”
“因为你忽略了体验事物的完整性。一件事物包括过程和结果,而你只是盲目地去体验结果,追求结果,用体验结果后的感受来判断你对一件事物的兴趣。最后发现感兴趣的事物越来越少,进入了对生活失去兴趣的表象。”
雷一凡有点蒙了,老头说的这些东西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鱼吃完,老头没有继续解释下去,端起盆喝了一口汤,又递给雷一凡:“你尝尝。”
雷一凡喝了一口,鲜甜无比,又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怎么样?”
“挺好喝的,我很久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鱼汤了。”
“其实你或许喝过,只是你现在感受的方式不一样了。”老头说。
“你现在对钓鱼感兴趣了吗?”
“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可你刚才还说着不喜欢也不讨厌。”
雷一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头也笑了。
“我再问你,你觉得你对钓鱼态度的改变是因为你参与了钓鱼,还是因为钓着了鱼还是因为喝到了很好喝的鱼汤?”
“好像跟它们都有关系,但又好像不是。”
“如果只让你喝鱼汤不让你参与钓鱼呢?”
老头抛下这么一句,接过雷一凡手中的盆把最后一口鱼汤喝完,端着盆到溪边洗涮去了。
雷一凡忽然觉得这个想法是他以前从没想到过的,是新颖的。沿着这个思路走下去,之前所有被自己否定的事物都孕育了生机,正含苞待放。如被自己遗弃但现在又被打扫地焕然一新的屋子。屋子还是那间屋子,但房间被装修,房间里的摆设,格局也都做了相应的改动,让人有了想重新住进去的冲动。虽然雷一凡觉得自己并没有完全领悟这些话,但他觉得有必要并且也非常乐意回头再去体验一下之前被自己否定的事物,但与此同时他又萌生了另一个问题。
“我觉得应该不会。”雷一凡见老头拿着洗好的盆儿回来对他说。
“不会什么?”
“如果不参与过程只体验结果,我可能就不会喜欢钓鱼了。”
“你现在明白了?”
“我还不太明白,这对其他事物也同样适用吗?”雷一凡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这就需要你自己去考证了——来把第三局棋下完。”老头招呼着。
雷一凡跟老头在武夷山呆完国庆才回学校。他觉得在老头那学到很多,这些东西一时半会儿还消化不了,他决定回去自己再想办法。临走的时候雷一凡担心以后找不着老头了问他有没有手机号。老头说,把你的号给我吧。我要是想起你来了就联系你。
雷一凡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他最终还是选择暂时不问。问问题最好的结果是你恰好碰到了知道该问题正确答案的人。然后他告诉你,答案是这样的,仅此而已。但你绝对不能够瞬间领悟,领悟需要时间,而每个人所需要的时间都不一样。雷一凡觉得这几天老头说的话就够他领悟很久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