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见过麦子,大约十二三岁。还是生产队的时候,一大群人在收麦,割的割捆的捆,忙得热火朝天。我们这些小孩子,则跑来跑去地,捡拾掉落在地上的麦穗。尖尖的麦芒,扎到手上微微的疼。完全成熟的麦粒,硬得咬不动了。最好的是蜡熟期的,在火里烧熟了,纯纯的麦香味儿,别提有多美!
承包到户以后,从经济效益考虑,玉米好侍弄,收入相对稳定。于是,就没有人种麦子了。之后的三十多年里,也再没见过麦田。愈是见不到,那份念想就愈浓。每年在空间里看见好友发麦田的图片,都爱得不得了。也曾央人拍过一些图片,珍宝似的存起来。
遗传了父亲的口味,百吃不厌的就是馒头。小时候,都是拿着麦子去磨面,没有任何添加剂的。因为麸皮吹不净,所以又有白面黑面之分。大人们说黑面麦香味更浓,不过我还是喜欢吃白面的,没有麦麸的涩味。
小学毕业那年,学校里组织去帮缺少劳动力的人家干农活。劳动的辛苦,没印象了,倒是当时吃的白面大馒头,记忆犹新。
初中时住校,吃的饭大都是我们从家里带的粮食做的,小米饭玉米碴子为主。每周有一两次,食堂会有馒头卖。二两饭票,加四分钱,一个馒头。每次吃馒头,同学们都早早地排队去抢。辛辛苦苦抢到手的馒头,往往是失去了应有的模样,或者馒头皮沾了黑点。把脏了的部分掰掉,不会影响味道,照样吃得津津有味。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吃到一顿馒头,就算改善生活了。大概相当于现在的孩子,吃顿麦当劳肯德基,一样的感觉。
高中毕业后,跟同学一起去哈尔滨学裁剪。学期是一个月,住在那种大通铺的出租屋里。吃饭,不是方便面,就是馒头榨菜。都是农村出来的孩子,知道父母赚钱不容易,哪舍得去买菜吃呢!每天上课时,必经一家熟食店。无肉不欢的同学,每次路过时,都恋恋不舍地多看几眼,却也舍不得掏钱买一点儿。就这样,吃了一个月的馒头榨菜,我愣是没吃腻。可见对馒头的那份喜爱,有多么情真意切。
十多年前,得了萎缩性胃炎,加重度胆囊炎,开始了每天吃中药的日子。遵医嘱,胃病三分治七分养,主食以发面的,或者粥为好。自己看书查了一下,知道萎缩性胃炎的严重性,也就不敢怠慢,老老实实地听医生的话。差不多三四年的时间里,没吃过米饭,天天与馒头为伴。就这样,也还是秉性难移,依然对馒头情有独钟。可见,这份爱有多真。
现在卖的面粉,颜色是越来越白了,看着好看,其实谁都知道,是添加剂使然。虽然养眼,吃起来却一点没有麦子的原始香味,而且口感也不喧软。偶然的机会,遇见了这种俄罗斯产的面粉。第一次是做的手擀面,问婆婆能吃出来跟以前的有什么不同吗?她说,有面味儿。小年那天,又包了饺子,爽爽滑滑的口感,不知不觉多吃了几个。
怀念那个什么都不掺假的年代,人与人之间有着最简单的信任,脸上的笑容,也是那样真实自然,不需要揣测和猜忌。就像那个时候,和着风送过来的麦香,纯朴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