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断断续续的又过了数月,凤九倒是终于习惯了他们父子二人。有他们在青丘,她也不好整日醉卧桃林,闲闲散散的喝酒。每天过的倒是寻常而规律,这下倒把她从前爱酒如命的性子改了不少,但凤九深知,习惯,并不是个好东西。但她委实也习惯了小滚滚每天早上来叫她"娘亲" 喊她起床。看着滚滚和应儿每日嬉笑玩耍,她不自觉间唇角也会上扬。凤九与东华帝君相处的也算不错,只是凤九始终搞不懂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思。她诚然是在风月之事上没什么造诣,想了一段时间之后,觉得没什么结果,便不再想了。这便是她这么些年岁大了之后悟出的道理,凤九并不钻牛角尖,没有意义的事情她真的不愿深究丝毫。
平日里东华偶尔会给凤九勾画些丹青,只是还未等画完,凤九便也就睡着了。久而久之,东华倒是画了些许凤九睡着的丹青,半依着头的,半卧着的,还有些躺在石床上的。这些日子倒也算是相安无事,各位安好的数月。(播放音乐夜华,希瓜音乐出版的。)这日清晨,凤九仔细算了算日子,三清妙慧镜此时应该裂了缝隙,若水土地老儿一早便来青丘告知此事。凤九点了点头,神情不自知间有些沉重。东华一袭清冷的紫衫,跨入狐狸洞中时,便看见凤九一身素色纱裙靠在石椅上,发丝微微有些许凌乱,脸色也略有点苍白。东华心中了然,只是心口穆然间一疼。小离应儿是凤九带大的,小丫头昔日一声声唤着凤九"姑姑姑姑" 热闹了凤九这数万年来孤寂喝酒作乐的日子。她白凤九万年不出青丘,自然把时间都用来陪着这个古灵精怪的翼界小公主了,两人关系必定是好。东华并未再言语,静静坐在凤九对面,他这才发觉凤九手抖得厉害。凤九的眼神有些空洞而无神,酒喝了好几瓶,终于在她手哆哆嗦嗦想再拿一瓶酒的时候,东华一只修长的手按住凤九。"凤九。" 东华沉下声来叫了她的名字。凤九茫然的抬起头,往日好看的眼眸中带着一层落寞。东华的视线直直的看着凤九,凤九有些被迫与他对视着,慢慢的凤九情绪稳定了些。
"离应儿不会回不来,她是个好孩子,会平安的归来,你不要胡思乱想。" 凤九缓过神来,微微抬起双眸,东华禁不住伸出手,把凤九垂落的凌乱发丝轻轻别在她耳后。凤九静静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东华说的对,她不能这样,应儿会出来的,会好好回来的。凤九淡淡起身,步伐有些不稳,跌跌撞撞的像外走去。东华只好跟上,两人转眼便都出了狐狸洞。白浅也从九重天匆匆忙忙赶了回来,妙慧镜裂痕乃是件大事,她也听闻要翼界公主离应儿进入玄镜之中的事。白浅纵然对离镜玄女没什么好印象,但是那离应儿毕竟是个小孩子,让一个孩子进去,极有可能有去无回,但若不要她进去,在这四海八荒还真找不出第二个适合的人。(小可爱音乐停吧。)
白浅刚进青丘,便在草木亭中寻到了凤九。白浅眼眸微微一转,便看见了小侄女身侧的某人,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那东华帝君听闻这两年都有了儿子,太晨宫的少主听闻宝贝着呢,这此刻又来招惹她家宝贝凤九,什么意思啊。难不成要凤九给他儿子当后娘?真是疯了。白浅也只是没给东华帝君好脸色,径直牵起凤九的白皙的手,回了狐狸洞中。白浅一脚刚迈进狐狸洞中,便被一个小丫头迎面撞上。小离应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她以为是姑姑呢。白浅轻轻蹲下,将粉衣小丫头拢抱入怀中,小离应儿的大大的眼睛扑闪扑闪的,直直的看着白浅,眼眸中满是纯粹干净的光,全无她娘亲玄女的半分算计和计谋。"凤九,你这孩子养的不错。" 凤九听见自家姑姑的话语,微微勾了勾唇角。
墨渊也坐在狐狸洞中,白浅凤九见了墨渊,忙行了个弟子的大礼"见过师父。" 墨渊宠爱的看着两个小徒弟,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这两个丫头,本事脾性什么的,他都最是熟悉。一个封印了东皇钟中的擎苍,一个封印了玄幻镜中的缈落,一柄玉清昆仑扇,一把浮玉剑,两个丫头满可以四海八荒横着走。墨渊微微抬手,示意不必再行礼了,凤九眼中涌出层笑意,东华有种恍惚,他好像又看见了当年的那个软糯可爱的小帝姬了。离应儿坐在凤九身后把玩着凤九如墨般乌黑的发丝。墨渊夜华也略有些沉重的看着离应儿,离应儿是个好孩子,但是玄镜之中,如若回头,万劫不复,全无出来的可能。东华刚开始听凤九说,离应儿会追魂术的时候,也略微吃了一惊。离应儿的追魂术是凤九教的,这丫头年纪虽小,但因为在凤九身边长大,仙法什么的耳濡目染学会了不少,久而久之修为自然也是极好的。
众人良久皆是无言,最后还是夜华开了口"时辰到了,去若水吧。" 凤九才牵着应儿召了个仙遁,便到了若水。若水河边,狂风大作,波浪翻滚。玄镜半悬在海面之上,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滚滚仙气,朝四海八荒拥去。离应儿一身粉衣,外套红色小褂,凤九给她扎了个她素日最喜欢的双旋髻,显得小丫头粉嫩又可爱。海风呼啸,吹的凤九乌黑发丝和素色衣裙迎风飘起。夜华墨渊和东华等一众人静静地站在凤九和离应儿身后,良久没有说话。心情皆是很沉重,因为他们谁也不敢赌,一个半大点的孩子,到底能不能顺利从镜中玄魂出来。在离应儿之前,从来没有什么进入镜子的先例,上一次东华调伏镜子时,也是洪荒时期了。他也不知道玄镜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也更无法告知凤九,离应儿到底能不能顺利的回来。
古史记载"入玄镜者,不可信之幻象,不可驻足停留,如若驻足信之,灰飞烟灭。" 凤九眼眶微微有点发酸,她该交代的都交代好了。应儿眨着大大的眼睛,仰起头看着凤九。凤九轻轻蹲下,将离应儿搂入怀中,白皙的手轻轻摸了摸小丫头的发髻。离应儿不解的看着自家姑姑,东华禁不住轻轻的别过脸,墨渊白浅也不忍再看。凤九看着离应儿,她笑,眼眸中笑意深深,离应儿有点恍惚,她好像又看见了那日初见时的姑姑了。她记得那日初见时,姑姑也是这样,一身素色衣裙,轻轻蹲下看着自己,她自知自幼眼眸不同于常人,能看见人心中所想。那日她从姑姑的眼中,看见了一个紫衣银发的人,他也是这般直直的看着一身粉衣的姑姑。那时姑姑好像还年幼,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些软糯与可爱。
凤九看着应儿,良久没说话。她轻轻将手腕上戴着的玉镯摘下来。白浅微微一侧眸,便认出了这镯子的来历。这镯子乃是上好的羊脂玉,是凤九出生时,狐后给她戴上的,一戴就是多年,玉镯经过时间的沉淀,显得愈发精致温润。凤九静静的将离应儿的小手放在她的掌心里,轻轻的将玉镯戴在应儿的手腕上。"好玉养好女,姑姑希望应儿顺顺遂遂的。" 应儿小手把玩着手上的玉镯,大大的眼眸中带着些笑意"姑姑这是送给应儿的礼物吗?" 凤九听了这话微微笑了笑,勾勾唇角"对啊,姑姑送给应儿的。" 东华看着这镯子,玉质极美,被凤九养的颇为不错,玉养人人养玉,果然是句真理。
"应儿,你记住姑姑的话,无论怎样不要回头,顺着一条路走下去,千万不可以回头。"小离应儿坚定的点点头,凤九笑笑,轻轻摸了摸应儿的小脸"姑姑等你出来,你若平平安安出来,你想吃什么,姑姑都给你做。"凤九再次抱了抱应儿,缓缓起身,一步步慢慢退后,身子有些站不稳,东华适时的一把扶住她。凤九一挥水袖,白光一闪,玄镜缝隙渐渐变大,离应儿头也不回的走进玄镜之中,小小的背影渐渐不见。众人看着小丫头进去,也是眼中带着些泪光。司命上前和东华说了些什么,东华微微点点头。白浅夜华则回了九重天,墨渊也召了个仙遁回了昆仑墟。若水河边一转眼只剩了凤九和东华两人,凤九手臂被东华修长的手稳稳的扶着。"本君要些事情,需要回九重天一趟。" 凤九茫然的抬起眼眸,机械的点了点头。东华微微侧眸看着她,这个时候若不是有要事在身,他实在是不想把凤九自己放在青丘。"你要不要随本君回去?" 凤九淡淡的摇了摇头,她不想去九重天,似乎对九重天倒像是一种骨子里的不喜欢,不愿去也不想去。
东华淡淡的开口"不去也好,你等本君几日,本君去去就回。" 凤九乖巧的点点头,不言不语,看起来让人心疼。东华把凤九送回十里桃林,看着她一身素色纱裙卧在桃树之上喝着酒,轻轻的摇摇头。听折颜说,凤九万年来从未好好睡过觉,素来都是喝醉了,能躺在树上睡上十日左右。这一来二去的,反到酒量愈发好了,倒是更不睡了。这不这段时间他管她管的严些,这才方不怎么爱酒如命,也能好好睡上几日了。可如今,离应儿那边出了事,这丫头更难睡了。"这是太上老君的安神丸,她若执意不肯睡,你便在酒里放一粒。" 折颜略有些诧异的望着自己多年的好友。东华并不理会老凤凰炽热的目光,淡淡的转身离开。风里夹杂着他寡淡清冷的声音"多谢。" 折颜欣慰的笑笑,这四海八荒能听到他东华帝君的一声谢,当着是不容易。没想到他与东华些许十万年的交情,最终从他口中听到谢字,还是拖了九丫头的福气。这白家的帝姬,个个不简单啊。折颜摇了摇头,一拂水袖便去酿酒了。
九重天照旧祥云满天,流光万丈,一派祥和安宁的景象。连宋与成玉在瑶池边照旧斗着嘴。"你说早知道三生石上无名,何必招惹凤九。" 连宋苦口婆心的劝解"这三生石上无名啊,强行在一起会引起四海八荒战火不断…"话还没等说完,成玉一记眼刀子朝连宋撇来,凌厉之速度令他惶恐不已。"早知道三生石能抹名字的话,我就应该早点知会帝君,让帝君抹名字的时候顺带把我的也抹去,省着我在这和你等废话。" 说罢,成玉柳眉倒竖,一扭头便跑了。连宋在心底暗自想到,这九重天上谁敢给他脸色,偏偏成玉敢,敢就敢把吧,偏偏他还不敢惹她。真是… 连宋良久喃喃道"这两个人,一个醉卧桃林忘尽前尘,一个情深不渝枯等成灰。" 连宋用扇子敲了下自己的头,良久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他想起那日初见凤九时,帝君他老人家看着眼前这瓶大肆被他们鼓吹的桃花,微微勾起唇角的神情。连宋久经风月,他到没在凤九眼中看到桃花,但在帝君眼中,他是真真的看到了桃花。可惜了,那小殿下前缘全然忘记,怕是永生永世都不可能再记起分毫。连宋小小的唏嘘了一下,决定动身去成玉那要两瓶步生莲喝喝,缓缓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