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一家人吃完了新年第一天下午的饭慵懒的坐在了餐厅的椅子上,因为年关已过已经没有什么需要收拾忙活的事情,连住操劳数日的父母同我一起天南海北的谈论着。说着说着母亲突然提起了点红灯笼的事情,说自己小时候红灯笼都是油灯但是窑洞的房檐那么高,灯笼是怎么上去的呢,想不起来了。借着这话题我们聊到了父母小时候的“年”。
父母聊了很多,勾起来了很多他们那个时代特有的年味儿,例如非常怀念冻成冰渣的黄馍馍的味道。看着父亲的比划仿佛多年前的美味再一次吃到了自己的口中,让我也不由觉得想尝尝那个略带酸味儿的黄色的杂面馒头。在脑中幻想那杂面馒头神奇味道的同时,我突然想到我的年味儿是什么呢?好像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 我的“年”应该要从我放寒假开始,每年寒假到来时和老师同学告别的第一句话一定是“来年见呀”。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在寒假里有一个绝乎寻常的日子那就是“过年”。
在假期中平淡的度过几周后,与家人的谈论中“年”出现的频率就会越来越高,家里人似乎也会不自觉的忙活起来。这个时候属于我的年味儿就愈发浓郁了。
每年过年前两三周母亲一定会瞅一个工作的空档期进行全家的大扫除,二十余年年年如此。在打扫卫生的过程中令人印象最深的必然是擦窗户玻璃,倒不是有多么辛苦,而是这个过程总让人觉得不踏实。家住在四楼,总共有五扇窗户需要清洗,母亲一定会站在窗台上里里外外将窗户擦洗一遍。每次看到母亲探出半个身子擦外面玻璃的时候父亲一定会提高嗓门说两句话“艳,行了,我看见很干净了。”“俞儿,你把你妈抓住啊!”擦玻璃的过程中母亲也会因为劳累发点小牢骚说“等来年看我挣大钱一定雇一大堆家政好好给我打扫!”父亲嘴笨只会附和“就是,来年好好挣。”在忙活半日后一家坐在窗明几净的房中,全家都会忘掉自己的疲惫看着窗外格外亮眼的阳光陷入无比的满足之中。
卫生大扫除的结束就意味着“年”真的要来了。对于古历不是很清楚的我总是不由得问父母“过年还有几天啊?”宁愿得到一个含糊的回答也不愿自己翻翻日历看一个准确的日期,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多问问。
接下来的时间里父亲承包起了家里采买食品酒水的重任,尽管现代社会食品已经不是一个紧俏的东西,过年吃的东西平时也不少见但总是不由得要多买一点。每次从超市、市场回来父亲总是会抱怨的说“不知道人怎么了,东西不要钱呀,人那么多!”可是一边说一边会从自己的大包小包中掏出满目琳琅的商品,我在帮忙的时候偶尔会说“这么多吃不掉会糟蹋的。”得到的回答肯定会是“过年嘛,你好好给咱吃!”
以前听朋友说,无论到哪吃饺子都不如自家的好吃!这话对于我同样适用。母亲的饺子包子馅儿堪称一绝,调出的肉馅做肉丸子同样好吃。因为程序复杂这肉丸每年只在过年时做一次,所以最能击中我味蕾的便是母亲的油炸肉丸子,尽管年龄越来越大可是总喜欢在母亲做肉丸时在灶台上鼓捣点什么,用母亲的话就是“哈七搅(净捣乱)”。看着母亲调制肉馅儿,油炸肉丸那一股股浓香令我垂涎三尺。有趣的是有一次母亲见我这么喜欢肉丸就在年中做了一次,可是吃着熟悉的味道却没有熟悉的感觉,由此想到这东西只属于过年。
年三十是“年”里最重要的时候了。白天母亲炸油糕,美名曰“炸油糕,年年高”,因为我不喜欢陕北传统的粉汤,父母一定会换着花样做些汤水让我就着油糕吃,那软糯金黄的油糕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美食。吃过午饭我会和父亲一起贴春联,进行着过年最重要的仪式,看着家中红红的福字,嗅一嗅鼻子这年味儿彻底来啦!中午全家依旧会收拾,倒垃圾、洗澡、换新衣准备用最好的面貌迎接新年的到来。钟表一秒一秒的指向下午,年夜饭在全家的忙活中端上了饭桌,此时所有人都会陷入一种莫名的兴奋,母亲会拍照会炫耀自己的手艺,父亲要迫不及待的打开酒瓶问我味道怎么样?手机也不会闲着,奶奶外婆,叔叔伯伯都要互相打电话致以问候,看看各家的年茶饭其乐融融。
晚八点准时坐在电视机前看着春晚,同时惦记着长辈给的红包,听着隆隆的炮声,我的脑中一个想法一闪而过——这个年过好了! 随着年纪的增长,接触的新鲜事物越来越多,有时候也会和众人一起发出“怎么年味儿越来越淡了?”的感叹。可是静心一想年味儿是什么呢?是母亲的美味,是父亲的操劳,是全家美好的寄托,而这些东西从来没有淡过。所以嗅嗅鼻子,过年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