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与《春秋》札记(六)

(14)于是美尔姆纳达伊家就取代了海拉克列达伊家而获得了僭主的位置;巨吉斯做了国王之后,向戴尔波伊神殿敬献了很多东西,可以这样说戴尔波伊的那些银制的献纳品大半都是他送来的。除了这些银制品之外,巨吉斯还向神殿捐纳了大量金器,这其中包括六只黄金制成的酒壶。它们的总重量估计达三十塔兰特,被放置在科林斯人的宝库之中。我虽把它称为科林斯人的宝库,但是说实话,这并不是科林斯民众的宝库,而是埃爱提昂的儿子奇普赛洛斯的财库。除了早年戈尔地亚斯的儿子、普里吉亚的国王米达斯之外,我们知道巨吉斯是异邦人中第一个向戴尔波伊神殿献纳礼物的。米达斯所献的是一个十分精巧的宝座,他经常坐在上面进行审判。现在这个宝座和巨吉斯的金酒壶放在一处。戴尔波伊人依据按献纳者的名字命名的规矩把巨吉斯所献纳的金银器皿称为巨伽达斯。巨吉斯一旦控制了国家权力,立刻向米利都和士麦拿进犯,攻占了科洛彭城。此后,他又统治了三十八年,却再也没有做出什么突出的大事情,所以关于他的事情我就说到这儿了。

这一段告诉我们,巨吉斯家族得到神权的支持,于是向戴尔波伊神殿敬献了很多东西,金器,银器还有各种财物,宝座。巨吉斯家族是这个王国的外邦势力,现在成了这王国的执政势力了。这里我们看出了西方神权是如何跟政权相互利用,相互支持的。但是在《春秋》里,东方的周朝似乎没有神殿参与国家管理,只有祖宗的祭拜。中央王朝与诸侯国之间的婚丧嫁娶相互祝贺和帮助,却不会有祭师出来决定国王的人选,国王的人选由前任国王的嫡长子来继承。比如鲁隐公继位的第一年,周天子就给鲁国送来了葬器,却没有干预鲁国的王的继承问题。由鲁国人自己解决。

而同是诸侯国的郑国,也同样面临这样的问题,郑伯是长子,自然获得郑国君位,而郑伯母亲喜欢小儿子段叔,所以想方设法给小儿子谋取国家利益,最后导致段叔造反夺权,结果被郑伯镇压了。孔子认为他们兄弟和他们母亲都不守礼法所以导致悲剧。这里面似乎没有任何神权来参与?东方中华的神权去哪了?

原来在更为遥远的时代,黄帝的子孙颛顼帝做了一次改革,叫做绝地天通,这个传说记录,原来人间和天堂是有路相通的,比如传说中的扶桑树,若木,昆仑山等,凡人可以通过这些途径上天成为神灵,神灵也可以通过这些途径降临凡间,所以造成了人神杂居,引发人神的战争,或者神在人间争夺势力范围而祸害人间,比如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争天下,共工打不过就触断了支撑天地的不周山,导致天崩地裂,幸亏女娲大神站出来修补天穹,人间才恢复正常。

还有后羿射日的传说,说是天帝的十个儿子就是天生的十个太阳,本来都好好的住在扶桑树和若木上,每天一个太阳出来照耀人间,这样天地秩序井然,后来因为贪恋人间,十个太阳一起出来了,结果搞得人间大旱,民不聊生,于是天帝派后羿射日,最后又惩罚了后羿,将他降为人类。失去了作为神灵永生的权力。

颛顼帝做了一个改革,断开天神和人间的联系,以后天神不能来人间,人间的凡人也不能上天做神灵。叫做绝地天通。所以周朝文化体系里就不再有神殿巫师的势力,只有通过龟甲问卜来推断天意,然后人类自己来解决问题。神灵不能降临人间,人也不能替天神传递神谕。彻底把神殿巫师从人间的王权中清除了。

这段传说有很多种记载,其中以《国语》里的记载最为全面真实,引用如下:

国语.楚语·观射父论绝地天通

昭王问于观射父曰:“《周书》所谓重、黎寔使天地不通者,何也?若无然,民将能登天乎?”

对曰:“非此之谓也。古者民神不杂。民之精爽不携贰者,而又能齐肃衷正,其智能上下比义,其圣能光远宣朗,其明能光照之,其聪能月彻之,如是则明神降之,在男曰觋,在女曰巫。是使制神之处位次主,而为之牲器时服,而后使先圣之后之有光烈,而能知山川之号、高祖之主、宗庙之事、昭穆之世、齐敬之勤、礼节之宜、威仪之则、容貌之崇、忠信之质、禋洁之服,而敬恭明神者,以为之祝。使名姓之后,能知四时之生、牺牲之物、玉帛之类、采服之仪、彝器之量、次主之度、屏摄之位、坛场之所、上下之神、氏姓之出,而心率旧典者为之宗。于是乎有天地神民类物之官,是谓五官,各司其序,不相乱也。民是以能有忠信,神是以能有明德,民神异业,敬而不渎,故神降之嘉生,民以物享,祸灾不至,求用不匮。

及少皞之衰也,九黎乱德,民神杂糅,不可方物。夫人作享,家为巫史,无有要质。民匮于祀,而不知其福。烝享无度,民神同位。民渎齐盟,无有严威。神狎民则,不蠲其为。嘉生不降,无物以享。祸灾荐臻,莫尽其气。颛顼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属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属民,使复旧常,无相侵渎,是谓绝地天通。”

但是,在希罗多德的《历史》记载里,西方文明没有做神权跟政权的切割。所以巨吉斯和王后联合的政变得到神权集团戴尔波伊神殿巫师的支持而在王国中变成合法,然后巨吉斯国王便发动对邻国米利都的战争以巩固自己的统治,占领了米利都的一座城。其后三十八年的统治,也没见巨吉斯再有什么突出的成就。

这里便解密了东西方的历史起源原本是一致的,都是神殿巫师代表神权,其实是对天下发展趋势的洞察,可以称之为最先觉察天道的智慧阶层。代表掌握驾驭族民国民的执政势力王权,就是在战争和发展经济方面具有掌控力的政权阶层。代表没有以上两者的智慧和掌控力,只能凭借自己的体力和技巧劳动创造精神和物质生产生产资料的广大人民阶层。后来东方文明的发展,发现了巫师集团利用知识来达到自身私利而失去为广大人民阶层谋福利的职责担当,又或者是掌握驾驭族民国民的执政势力通过努力同样掌握了知识智慧,不再需要巫师集团的指导,也不需要巫师集团来蛊惑广大族民和国民,于是颛顼帝做了一次彻底的宗教改革,让神殿巫师退出参与执政,专门掌管神鬼问题。从而摆脱了神灵对人间的干预。而周朝建立的嫡长子封建制度进一步消除人间权利之争斗。虽然不能最终解决问题,但是使得神灵和人间的权利斗争不再像之前那样纠缠不清。这是一种进步。人类历史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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