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今年87岁,跟着弟弟生活已经有四年了。老爸的退休金全部交给弟弟,算是老爸的生活费。
现在老爸患了老年痴呆,我一直怪弟弟他们照顾不周引起的。当然,只能是心里责怪,口头上不敢有半句责怪的话。这就是当儿子和当女儿的区别。
我为什么怪他们,这里有两个原因。
第一个是老爸喝了一辈子的酒,自从到弟弟家养老后,弟弟弟媳两个人强烈要求老爸戒酒。
弟弟他们说是怕老爸喝多了摔倒了,其实是一个美丽的借口,无非是怕花钱买酒。老爸一天喝两餐酒,一个月也花不了三百元。
老爸的退休金有三四千,花几百元的酒钱,他们夫妻俩都不舍得,何况平时我也是在超市100元十斤一桶的酒经常给他买,他喝的也是便宜的酒,三四千元的退休金,怎么就喝不起几百元的酒呢?
为此,姐姐也为老爸喝酒的事跟弟弟他们理论过:老爸这大年纪了,逼他戒酒有点不近人情,万一因为喝酒导致意外死亡,那也是快乐地死去的。
可弟弟他们还不听,姐姐说不要他们买酒,我们几个女儿买酒老爸喝,总可以吧,但弟弟还是固执己见,坚持不让老爸喝酒。
可怜的老爸,人生惟一的乐趣被弟弟剥夺了。自从戒酒后,老爸每天郁郁寡欢,整个人都失去神采,每天像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唉声叹气。
我每次回去看老爸,就见他长吁短叹,嘴里喃喃自语:这活着有啥意思呢?看得我心里非常难过,无奈我是家里的女儿,没有话语权,再者我还没退休,没有时间照顾老爸,我除了心疼老爸,实在是不知道能为他做点什么。
记得那时老爸没有患老年痴呆症,每次我去看他,他非常高兴。我看到他昏花的眼睛中闪烁着快乐的光芒,笨拙的身体也活泛起来,就像坐牢的人出来放风一样。
特别是我从他那儿离开,我刚下到一楼,走出门就听见老爸把楼上的窗户打开,大声嘱咐我路上小心,注意安全。我抬头看见老爸从窗户上探出头来望着我,直到我走远。这时我心里酸酸的,觉得老爸又像一个第一次上幼儿园的孩子跟大人分开一样,无奈又无助。
老爸在窗前目送我的情形,至今让我难忘。人生有很多事情,真的是身不由已,好像命运的推手在推着往前走。
每次去我就陪着老爸聊家常,哪怕没有话题,陪他坐坐也是好的。
还有一件事,我认为也是导致老爸患老年痴呆的原因之一。
弟媳带侄子陪读高中,老爸只有跟着去。在陪读的地方,对于老爸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加上老爸患过中风,腿走路有轻微的跛行。他就不愿意出门,每天在家里痴痴呆呆地坐着打盹。
我跟弟弟说给老爸安个电视,他一直推脱。看他不会给老爸安电视了,老爸每天就那样痴痴呆呆地坐着,无聊地打发时间。我实在看不下去,就把家里的平板带过去,连上网,搜出好看的电视连续剧给老爸看。这样老爸每天有个寄托,每天看几集电视剧,打发无聊的日子。
等到侄子的高中读完了,可怜的老爸也痴呆了。他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糊涂。特别是他已经不会坐马桶大小便了,总是拉在裤子里。于是,弟弟他们给老爸买纸尿裤,买最便宜的那种,一天也只换一至两个,尿液总是胀满,把裤子都打湿了。我每次回去,总是帮他换,每次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每次回去,就看见老爸睡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脏脏的,身上一股子味道,基本上就没怎么洗澡。
现在天气这么热,老爸住在几平方的铁皮房子里,一个破旧的小电扇降温。为此,我一直担心老爸能不能过完这个夏天。
姐姐看不过去,就说去把老爸接到她家住几天,怕老爸热死了。弟媳却说,熬过这几天的高温就好了,叫姐姐不接。她说的那么轻巧,她自己睡空调里,怎么能体会别人受热。这次姐姐没有理会她,强行将老爸接到自己家的空调房里。
这次在姐姐那里看到老爸,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的,坐在他旁边,一点异味也没有,空调24小时开着,看见老爸很享受地躺在床上,我心里宽慰了好多,老爸的处境一直是我心里的疼,我只想老爸能坚持到我退休,我想好好地孝敬他。
谢谢我的姐姐,她解了我的心头忧伤。姐姐以后年纪大了,我也会像孝敬父母一样孝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