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有很多事要做,可一坐下来就想写点什么,写点什么的时候就好开心。九日常常跟我说“你开心就好”“重点是你开心”,九日像我的小太阳一样,一旦有点发霉了就赶紧拎出去晒晒,这样曝晒下来,怎么样的阴霾都消失了。重点是,开心。
天气越来越热辣辣,出门的一瞬间会以为自己走进了四川火锅里,一路上浑身都被晒得红油油的,再进屋会发现自己变成了撒尿牛丸,黑乎乎的往外冒着浆水。我又开始贪恋下雨的日子。
我好喜欢学校的梧桐树,那样蛮横,那样苍老。一排一排站成礼貌的样子,叶子总也不能打到人的脸,它开始蜕皮。蜕皮的说法有一点恶心,好像包裹在外面的那一层皮肉有多么见不得人,总是身先士卒的那一批,一旦老掉了就被抛弃,还要给人厌恶感。我是顶顶害怕爬行动物的,最害怕就是每年蜕皮的蛇,几年前一个调皮的孩子把一盘凉拌蛇皮端我面前我抱头鼠窜差点把后墙撞上一个洞。我不明白夏娃怎么会被蛇诱惑呢,蛇长得那么可怕,还没讲话的时候就已经被吓晕掉了,所以我觉得夏娃不仅单纯而且胆子大,那股子聪明劲儿没遇上蛇也会吃苹果的,这就是宿命。梧桐树掉了一层一层的外壳,树干那么笔直地高耸着,脱掉了表皮的躯干露出年轻的样子,去年入冬刷的白漆也一齐脱掉了,都是去年的了,梧桐树是不念旧的物种。骑着小黄车会冷不丁的在车篓里装上一块树皮,爱生活的人恐怕要带回家收藏一番的,那可是梧桐树的年轮呀。也会有人大惊小怪一番,好像听说有谁淋了一肩膀的鸟粪似的,我记得看过一个朋友圈,一个男孩子把衣服上的鸟粪当成冰淇淋的余渣抠起来放嘴里尝了尝,我无法体验男孩子的心情,我想他恐怕恨死了生产冰淇淋的厂家,总把冰淇淋做成让人误会的颜色,这误会也不能带来粉红色的缘分,平白的让人害怕冰淇淋的汁液,是尝尝呢,还是丢掉呢?
我还捏起过一块皱巴的浮起来的树皮把它扯掉,很轻易的就能从头扯到脚下,我甚至还能体会到它会疼,剥皮能不疼吗?我好像做了一件多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把头怂起来快步离开作案现场,祈祷后面的人没有发现我的罪行。我是真的很喜欢那一大片一大片的梧桐树。
好多个晚上没有好好睡觉了,我常常感觉头重脚轻。昨天第一次“上班”,坐在13寸屏幕的二手电脑面前瞅着它瞅了六个多小时,我的眼睛不是我的了,我的脑袋也不是我的了。第一次产生想砸电脑的冲动,是因为我实在没见过这样子呆滞迟缓笨拙的电脑,如果它好用一点,工作效率可以翻三番,公司的土地面积稍微折扣一点,就能换上一本伶俐聪明惹人爱的黑盒子了,资本主义的生产观念都是奇怪的,所以我总觉得自己太正经了,跟奇怪够不上一星半点。晚上早退回学校,我好闷,于是我打算步行探索西小门的捷径,跨过车水马龙的斑马线,我游移着每一条往西边的小胡同,高德地图也开始捉弄我,我走进人家小区里,开大门的保安小哥哥热情地迎接我进去,我想,哎呀,我校的小门都这么富丽堂皇,真是让人心旷神怡。我兜了三个大圈子,都没有找到小门在哪里,又拖着工作了一天的劳累身躯回到出口,保安小哥哥告诉我说就在里面,你进去,对,你进去一直走就是小门,我半信半疑,还是选择相信他。哪里有小门,我把小卖部都穿过去了,小卖部大哥也给我指路,你出门一直往前走再左拐就是,我心想好人还真多,我谢过了就一步一步挪过去,到了发现那哪里是小门,抬头一栋庞大建筑赫然写着中建三局,左边出口,右边垃圾场。实在有点欲哭无泪。我最后还是出去了,保安小哥哥问我,没有找到吗?我嗯了一声,心想,还不是你瞎指路,找到了还能出现在这里么。
刚跨过马路就被对面的仟吉面包店吸引,好堂皇的店面,兜了一圈没找到小门,就去面包店兜一番,我咬着面包走出去的时候有一种隐隐的预感似乎通向小区的那条路的隔壁就是通向西小门的路,抓住一个小姐姐问一下,果然就是这里,一条长长的院墙隔断了所有寻找的念想,我惨笑自己好蠢。
问候九日,九日还在路上,九日让我吃鸡爪,我去喻园吃了鸡腿。我记起有一年在上海,和朋友一起去吃鸡公煲,把金针菇放在煲底去烤,白白的,一点味道都没有,她说好吃,我于是细细尝了一下,好吃。用果粒橙涮杯子和筷子,她说,看有钱人,多任性。她一直都想对我很好,不知怎么变成了筷子底下没有味道的金针菇,连挥挥手都没有,我躲了起来。
在自习室里又看见了“大脚丫”,坐到了“大脚丫”以前坐的位置,只是九日不在,不然九日会因着大脚丫大笑半个小时,“大脚丫”是九日的幽默细菌。大脚丫长得像印度人,也可能是巴勒斯坦人,总之不是中国人,如果我们对着他笑,他必定会回笑过来,语言不通其实是一件很可爱的事。
傍晚泡了一杯感冒灵,从上午上课就开始的昏沉贪睡头痛顿时消失,感冒灵它已成为我最亲密的小伙伴,我竟是如此脆弱,一个喷嚏都防不住的脆弱。
我喜欢看路灯下拉长的影子,没有表情没有颜色,只是一个轮廓,光明里一道暗影,它不是缺陷,恰恰是它预示着完美。我也想做一个会偷影子的人,可我害怕踩碎那单薄的一层,我偷不走一个影子,就像我不认识一个会放风筝的人,我无法用风筝写下我的愿望,尽管我有很多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