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

        秋风起,思念长。秋水长天,千里相思难寄;愁怀憾事,午夜梦回也难叙;人间自是别离无数,叹,叹,叹!

        我的第一条裙子 是六岁时父亲进省城时买到,上身是淡粉色,下身上淡蓝色,是丝绸还是纱的,我不清楚,只记得小伙伴们很羡慕…第一团毛线是父亲买的,水红色,并教我绕线团,而且是空心线团,从内拉的从里往外使用,不是普通的从外往里使用的绕线法。告诉我,这样绕成的线团用布包起来,从里开始抽线织,线团就不会因滚动而有弄脏的可能…“喷嚏”这两个字在老师教我之前就认识了,那是因为爸妈在一次看《古今传奇》时争论这俩字而记住的…记得每次开学父亲总是比我们兄弟姊妹开心,初、高中我们都是离家住校的。所以,开学了,父亲就把我们的被褥及木箱收拾好 ,赶着牛车送我们去学校,等把我们都安顿好了,付好费了,再匆忙赶着牛车回家,家离学校差不多10公里。放假了,又赶着牛车把被褥行李拉回去…来来去去中,遇到乡亲问父亲:做什么去呀?我能感觉到父亲的自豪:“诺!开学啦!送小娃去学校!”或者“诺!放假啦!帮小娃搬行李回来”………

        父亲一直遗憾自己的身世,因父亲(我的爷爷)不在家,9岁(或者12岁)就不得不停学挣公分养家了,因为付不起几毛钱的学费,还要承担照顾小脚母亲和弟妹的生活。所以,父亲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我们有书读,再困难,借钱也要及时给我们教学费,挂在他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只要你们能读书,我砸锅卖铁要也要供你们!”每周的生活费或是借或是变卖粮食凑够给我们…曾经的我,从来没有生活压力的体会,有父母顶着,只是假期帮着家里做农活,没有觉得生活的有多不易。直到自己成家有了孩子,才体会到当初在土地里谋生的父母,为了四个孩子,有多不容易。记忆中母亲忙得没有帮我梳过一次头发,洗过一次头发,想怎么打扮自己都得靠自己,经常是辫子编反了也不知道,还因为长虱子和头疮,一年级时母亲给我剪了个差不多光头,说是这样干净。母亲在那个年代,所有的精力都围绕着一家人的肚子旋转,根本顾不上给我们母亲的细腻与温柔。母亲好像没有当我是女孩,只有父亲,给我更多温柔,给我买神话故事书、小人书、围巾(2.5元还是5元,可惜在一次看露天电影的晚上弄丢了,悔得我总是幻想着还在箱子里,没丢)、花棉袄…父亲于我,总是温和的、威而不怒的…父亲,给了我太多太多的温暖记忆…母亲总说:你和你爹可像了!脾气秉性!是啊,我们都是爱书的人,在物质生活匮乏的时期,是父亲的书籍给了我丰富的精神食粮。

        记得一次,大哥约了同学第二天去做什么事,一早父亲就把大哥叫醒了,说:你约好了的事就要按时去做。大哥赖床,改主意不想去了 ,父亲一定要大哥去和同学当面解释再取消约定。他说:“做人,不能不守信用,说好的就要去做”一再强调,做人不能失信…可是,父亲,你怎么失信了,而且永远的失信了呢?我们说好来年桃花烂漫时,您给我摘向东而生的花瓣,给我做一份美颜方子;您说,您等我给您做八十大寿,您还说,等我回家了,和我说说《易经》……是我忽略了,总以为您还是记忆里年轻时的样子,总以为自己还是当年扎在您书橱不知时日的孩子……今生已无机会再和父亲您聊天了,太多遗憾和愧疚已成定格。父亲,请原谅女儿的所有过错吧,当年看到因为我的无知,而让您潸然泪下、泣不成声,终不曾吼骂我一句,只是重复着“你呀你,怎就不听话呀!”那一刻,女儿是多么的悔恨与自责!是女儿撕碎了您的期盼,私自弃学远走他乡,使您在亲友面前颜面尽失!记忆中,除了奶奶去世,您流过泪外,再没见过您流泪。那一刻,女儿多希望一切可以重来,不再无知、自负,不曾伤害到您啊!

        您不甘心的接受了我的选择,把那一份遗憾化为无尽的关怀,总是叮嘱我“好好过日子,不要亏待自己,不要记挂我们”。养儿方知父母恩,时不我待,等我开始醒悟的时候,已经晚了,太迟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是多么的痛!昨夜,又梦见了您,可是您不和我说话。是想我忘记您吗?想让我放下所有对您的遗憾吗?快22个月了,就梦到过您3次,每次您都不说话,只是让我在梦里感到一切是那样的详和、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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