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院子里好静,一束阳光斜照下来透过院里大枣树的叶子,待阳光落在地上洒下一地的小金片。
院子的主房是坐东朝西,中间是主房,左右各两间陪房。坐南朝北的几间小房子与主房成正方形的两条交边,另外两条边是高高的院落。大门向北是个无障碍的大场院有二亩地左右。
这个北方普通的四合院是我的家。欢声笑语又传入我的耳朵:院里枣树结了一树大枣子,哥哥蹭蹭爬到树上脚踩主干,手握大树杈,用力摇晃起来。我在树下捡枣子,成熟的枣子扑通扑通落下来,不听话的枣儿硬是往我头上砸,我扔了篮子,撒腿就跑。嘴里抱怨:“不捡了,不捡了,总是砸头。”哥说“你先捡吧妹妹,我等会儿再摇。”等我跑到树底下他又故意用力摇起来。砸哭了我,正在忙乎的妈妈就骂起来“臭孩子,故意逗哭你妹妹。”说着拉我到屋里去。哥在树上咯咯地笑,哧溜从树上滑下来,嘴里吧唧吧唧吃着枣子,从口袋里掏出又大又红的递给我“吃吧妹妹,这些好吃的留给你。”哥把一颗枣子塞进我嘴里,我立刻不哭了,枣的味道甜甜的,让我感觉特别幸福。我的妈妈,哥哥,我的家就在这棵大枣树下。我那无忧无虑的童年也在这里度过。
此刻只有我带着我五六岁的女儿站在这院子里,院子里的草到处无规律地生长着,东边的主房已经坍塌,上面长些不知名的藤蔓植物。南面的房子虽然还在上面也被灰尘覆盖。推门进去: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只陈旧的木箱。那是母亲当年的嫁妆,后来就成了我的书柜。女儿嫌脏,不肯进屋。我是在找我的记忆,找我的家我的母亲。
我是个爱学习的孩子,放学了就趴在门外的石桌上写字。妈妈喂了一只小灰狗,我写字时它在我身边陪着我。那日我写毛笔字,费了好大劲才写好。进屋吃饭时小灰狗把我的本子当玩具撕了个粉碎。我哭着不去上学,直到妈妈让老师来哄我去上课。后来我的本子妈妈都放到柜子里认真保存,再不让我为坏了书伤心。
柜子里的课本还静静地躺在那里,只是好久没人翻动,书页都泛黄了。
母亲大去,家已不是家了。
出了四合院大门,一条小路直通北面的大场院。平日里那是乡邻聚会的地方。高高的树木遮开夏日火辣辣的阳光。树荫下乘凉是乡邻们的爱好。中午吃饭的时候各家聚在一起,锅碗瓢勺都端出来,像是野餐一样。小孩不吃自己的,谁家做的好就吃谁家的。这是特殊的表扬,大家都乐意接受,谁家也不吝啬。那时的饭菜好香呀!这种聚餐已随我的童年远去!
此刻已找不到小路的影子,只是杂草丛生的一片场地。我抱起女儿任我的脚踩踏那路上的小草,踩出我记忆的路线来。
晚饭时出来吃饭的人比较少,因为农村户外没有灯光,没月亮的晚上,到处黑黑的一片。那年我有五六岁,一人端着碗到门外的空地上去吃饭。天上挂着朦胧的月亮,天微微有亮光。夏日的晚风顺着不远处的河堤吹来,心里很舒爽。我大口大口地喝着汤面。
不远处有两束亮光照过来,当时还小不知道害怕。那两束光越来越近,我仔细看是一只个子较高的“大狗”。这像狗模样的东西并不和善,快到我身边时龇牙咧嘴。我扔了饭碗扭头就跑,它紧跟过来。恰好父亲从院子里出来叫我,他几个快步跑过来抱住我。大喊到“狼来了,有狼呀!”那狼听到叫声一个箭步窜出几米远。一眨眼就窜到过空地北面的深沟,消失在夜色里。
有了这次惊吓大人们都特别注意起来,晚饭一起在场地上吃,孩子们坐在中间。只要不下雨天一黑就有大人看守场地。还常常有盏小罩子灯挂在树下。邻里间这样的亲密和团结不给狼伤害孩子们的机会。那狼再也没有来过。我忘不了乡邻们的关爱,在这种关爱下我慢慢长大。
现如今狼的历史已经远去,场地上也没有了亲邻们的影子。只有那高高的大树在秋风里沙沙作响。
由于很久没有人走动,场地上也荒芜了。我坐在一块石头上怀念着这一切。女儿则兴奋地采摘野草。
如今社会发展迅速,大家追求城市生活。年轻人都到城市居住,一部分老人也跟着孩子们进了城,一部分老人如同我的母亲一样告别了岁月的长河。
看着这片荒凉的场地我想念母亲想念我的童年,心里莫名的酸楚。我们一天天老去,曾经的亲情只有寄托在熟悉的环境中,可那熟悉的环境也一天天变得陌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