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陪你安享晚年,是扎进我心里最深的刺,余生永远隐隐作痛。
曾经有无数个理由相信,陪你安享晚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奶奶从小凄苦,拼命劳作也无法温饱,出嫁后日子也没有好过多少,你说小时候最深的印象就是没完没了的饥饿。我不太清楚你的故事,原本计划等你安享晚年的时候咱爷俩能好好唠唠,我还打算把你的一生写成一本书。你无数次骄傲地说:我妈一辈子受罪,老了还得了白内障,瞎眼的老太太都能活九十三岁,我活个一百岁没有问题!每次听见你说这话,我就觉得人生无比圆满,心有所愿,所愿也必能变现,夫复何求?!
别看你从小吃不饱版,可是你身体特别好,某一年还打破了全国青运会的中长跑记录。你从运动员,做到教练员,再做到管理者,从跑步到柔道,无数次转型始终没有离开“体育”二字。你同样无数次骄傲地说:我这身体,活个一百岁没有问题!你高大挺拔,走路如风,有你在的地方总是欢笑连连,病重前还刚刚带着山西柔道队参加全运会,斩获金牌。健硕的身体和开朗的性格让我们从未怀疑过你的豪言!
我还没有见过你垂垂老矣的样子,你就决绝地走了,依然如风!
记得小时候你常嘱咐我,不要跟别人争,就算自己是对的,也给别人留点儿余地。我始终做得不好,事后却总有你的提点。而今我依旧冒失,只是少了你的温柔相待。
你喜欢骑着车带着我满世界疯跑,我喜欢坐在自行车的大梁上尖叫大笑,疯够了的时候,你会指着旷野中的一棵大树告诉我:你看那棵树长得多漂亮。当时懵懂无知,觉得树上的鸟儿才最是动心。而今我独自行走,却常常驻足流连天边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只是少了你的欣赏赞叹。
你喜欢做饭,高考的时候熬夜复习,身后的门总会“吱吱呀呀”打开,伴着客厅的灯光进来的你,手里总有各种花样的宵夜,那时候刻苦学习的汗水远不如大快朵颐的口水多。而今我常常聚众豪饮,却总在最热闹的时候想起落寞的你,席间的欢乐瞬间与我无关。
你教会了我享受生活,我却不能陪你安享晚年。我曾经安慰自己,你从未远离,只是换了一种形式陪伴。可是这种陪伴何其空洞?
此生少了许多和你可以共享的美好时光,成了扎在我心中深深的痛,不能碰,一碰就涕泗横流。
——你安放在双塔寺的骨灰昨天搬迁,我忙着工作,只有弟弟一个人去办理,心中遗憾,写此文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