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读《随园诗话》(913)下

【原书卷八·一二】

苕生太夫人钟氏,名令嘉,晚号甘荼老人;生心馀,四岁,即断竹丝作波磔,教之识字。尝登太行山云:“绝磴马萧萧,群峰气势骄。苍云横上党,寒色满中条。极目河如带,拦车云未消。龙门划诸水,禹力万年昭。”乙酉岁,心余奉母出都,画《归舟安稳图》,一时名公卿,题满卷中。尹文端公谓余曰:“此卷中无佳作,惟太夫人自题七章,陆健男太史四首,足传也。”惜未抄录。

太夫人,音tài fū rén,汉制,列侯之母称太夫人。后来凡官僚、豪绅的母亲不论在世与否,均称太夫人。汉文帝规定:“令列侯太夫人、夫人、诸侯王子及吏二千石无得擅征捕。”颜师古注引如淳曰:“列侯之妻称夫人。列侯死,子复为列侯,乃得称太夫人。子不为列侯,不得称也。”

钟令嘉(1706—1775),字守箴,晚号甘荼老人。余干瑞洪(今江西省饶州)人。清代著名文学家蒋士铨之母。早年以女工手艺换取衣食之资,维持一家生活。士铨4岁,令嘉则断竹成丝,点画成字以教之,稍长,即亲自执教诗文。后士铨考取功名,官至翰林,又告诫云:文采莫骄人,安贫即报亲,并认为儿子性格不合适官场,嘱其告归。令嘉卒后,袁枚亲为做墓志铭,士铨亦曾做《鸣机夜课图记》以纪之。令嘉著有《柴车倦游集》,但后已佚失。

心馀,即蒋士铨(1725—1785),字心、苕生、蕖生,号藏园,又号清容居士,晚号定甫。出生于江西南昌。老家江西铅(yán)山。祖籍浙江长兴。清代戏曲家、文学家。,

“断竹丝作波磔,教之识字。”蒋士铨4岁时,母亲钟令嘉便教其识字。她把竹子削成篾丝,折断,再用火烤弯曲成各种笔划形状,组合成字,一字一字教,每日以十字为限。明日复习时,让孩子自己拼字,直到没有错误为止。波磔,音bō zhé,意思有三种,一种是指书法右下捺笔,一种泛指书法的笔画,另一种借指书写。清·黄景仁《题可堂印谱》诗:“波磔必老苍,惨淡出平易。”《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第四三回:“那字刻得细入毫芒,却又波磔分明。”清·昭连《啸亭杂录·成王书法》:“(成亲王)善书法,幼时握笔,即波磔成文。”

太行山,音tài háng shān,又名五行山、王母山、女娲山,是中国东部地区的重要山脉和地理分界线。太行山脉位于山西省与华北平原之间,纵跨北京、河北、山西、河南4省、市,山脉北起北京市西山,向南延伸至河南与山西交界地区的王屋山,西接山西高原,东临华北平原,呈东北—西南走向,绵延400余公里。它是中国地形第二阶梯的东缘,为重要地理分界,山以西为黄土高原,以东为黄淮海平原。山地受拒马河、滹沱河、漳河、沁河、丹河等切割,多横谷,当地称为“陉”,古有“太行八陉”之称,为东西交通重要孔道。山中多雄关,著名的有位于河北的紫荆关,山西的娘子关、虹梯关、壶关、天井关等。

上党,指山西的晋东南地区。秦置上党郡。历经变化,至清代,包括山西省下辖的辽州、沁州二州与潞安府、泽州府两府。也即今天的晋中市东南部的榆社、左权一带和长治、晋城两市,它是由群山包围起来的一块高地。上党,地势高险,自古为战略要地之地,境内主要有长治盆地、晋城盆地两块盆地,两盆地依丹朱岭、羊头山和发鸠山等山脉为界(自古为潞、泽两府的传统界山)。秦代,有潞与泽两上党,说的就是长治盆地与晋城盆地。《释名》曰:“党,所也,在山上其所最高,故曰上党也。”狄子奇《国策地名考》曰“地极高,与天为党,故曰上党。”《荀子》称为“上地”。“上党”的意思,就是高处的上面的地方,即“居太行山之巅,地形最高与天为党也”,因其地势险要,自古以来为兵家必争之地,素有“得上党可望得中原”之说。

中条,指中条山,位于山西省南部,黄河、涑水河间。横跨临汾、运城、晋城三市,居太行山及华山之间,山势狭长,故名中条。主峰雪花山,海拔1994米,位于山西省永济市东南。东北端与王屋山相接的历山,海拔2322米,为涑水河发源地。从地理学上看,中条山依黄河而行,山势狭长,整条山脉划开了中原与西北:它的北侧是晋南盆地,南侧是中原大地,如同一道磅礴的天然门户。因中条山屏蔽着洛阳、潼关和中原大地,拱卫着西安和大西北,瞰视着晋南和豫北,其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北魏郦道元在《水经注》中写道:”奇峰霞举,孤峰标出,罩络群泉之表,翠柏荫峰,清泉灌顶。

龙门,即禹门,地名。在山西河津县西北﹑陕西韩城县东北。相传为夏禹所凿,故名。山西河津县城区以北30公里处,黄河在此处出峡谷由北向南,直泻而下,水浪起伏,如山如沸。传谓唯“神龙”可越,故名龙门。据《三才图会》记载:夏禹定为龙门,亦日禹门渡。河流至此,宽约百步,两山对峙,河冲其中,夹岸断壁,状近斧凿。传说系为夏禹所开,河中有禹门陵,浮出水面,状似河滩,洪水冲击不能淹。流传系禹凿龙门石,石块堆积河中,年久凝成。据《水经注》载:“龙门为禹所凿,广八十步,岩际镌迹尚存。”后人怀念禹的功德,称为禹门。因地当古时秦晋交通渡口,遂又称禹门口。黄河经山崖峡谷冲出龙门,声震山野,古人赞为“禹门三激浪,平地一声雷”。龙门镌迹,有似鬼斧神工。山上原有禹王庙,已毁。

禹力,即大禹之力。传黄河龙门为大禹凿开。《水经注》载:“龙门为禹所凿,广八十步,岩际镌迹尚存。”后人怀念禹的功德,称为禹门。

乙酉,指乾隆三十年,1765年。

蒋士铨奉母出都。乾隆十二年(公元1757),蒋士铨考中进士,朝考钦取第一名庶吉士,三年后散馆授编修。蒋母钟令嘉也“母以子贵”,被尊为太安人(明清时,六品官之妻封安人。如系封与其母或祖母,则称太安人)。蒋士铨在诗文戏曲方面的造诣声名卓著,但知儿莫若母,钟令嘉十分担心儿子倔犟耿直、鄙视权贵的性格会得罪显宦,甚至会冒犯乾隆皇帝。乾隆十九年(1754)她在《腊日寄铨儿》中曾诫之道:“恃才防暗忌,交友戒多言。结习还当扫,新诗莫诉冤。”为了远祸全身,她忠告士铨:“儿才非适时者,不如归也。”乾隆三十一年(1766年),蒋士铨辞官奉母南归。归后,蒋士铨请人绘制《归舟安稳图》,画一叶小舟,有母、妇、三子安坐其上。“舟有琴书,有酒樽茶灶,有僮婢鸡,自奉粗足也;岸树有花,春波淡荡,游鳞不惊,汀鸥戏”,一副怡然自乐,超凡脱俗的图景。钟令嘉题诗曰:“馆阁看儿十载陪,虑他福薄易生灾。寒儒所得要知足,随我扁舟归去来。”按:此处记载蒋士铨辞官出都的时间(1766)与袁枚在本书所载时间(1765)迟一年。

尹文端,即尹继善。

陆健男,即陆锡熊(1734—1792),字健男,号耳山,上海人,清朝官吏。乾隆二十六年(1761)进士,召试授内阁中书,累迁刑部郎中。初奉命编《通鉴辑览》,深得乾隆帝赏识。三十八年(1773)四库馆开,召他与纪昀任《四库全书》总纂官,编纂《四库全书》,出力较多。又编《契丹国志》、《胜朝殉节诸录》、《河源纪略》等书。五迁左副都御史。《四库全书》编成后,因书中有伪谬之处,责令他重新校正,其写官所需费用,责令由他和纪昀分担。接而又令他到奉天文溯阁,负责校正、辑补阁中藏书,因劳其身心,旋即卒于奉天。博闻强记,资禀绝人。自著有《篁村诗钞》、《宝奎堂文集》、《补陈寿礼志》、《炳烛偶钞》、《陵阳献徵录》等,并传于世。

(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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