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看题目,可能会产生一个疑问,难道没有语言就没有世界了吗?
疑问是成立的,因为在没有语言之前就已经存在着世界;很多语言并没有把世界描摹出来,世界本身就是一个独立存在的事物。
我这里并不想探讨这个疑问,因为我要说的,是当世界进入到语言之中之后,世界才表现为我们的世界;而且,当我们进入到语言之后才能进一步认识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才能对我们具有意义。
语言是人类文化存在中最为基本的东西,当人类的生命不断成长的时候,语言的丰富性、活动性和创造性预示着人类的生命的质量。所以,人类存在于语言之中,语言不仅是人类使用的工具,而且是人类存在的家园。
语文教学只有通过语言的学习与体味、感知与领悟、理解与对话才能认识世界,认识文本,进而认识自我,认识生命。用语文的方式认识语文,就是要以语言的方式来展开现实的生活,探究生命的意义。作为个体的生命都是一个有限的存在,为了让生命获取更多的营养,提升生命的无限的价值,就需要在语文教学中用一种积极参与和相互响应的态度来面对文本的世界,需要引导和启发大家在语言学习的过程中不断扩展和丰富对世界的认识和习得。
因为语言不是简单的模仿和再现,所以语言使读者与世界相融相通。语言开启的是世界的一切,读者就是去把这一切加以认知和把握。
由于每一个人的生命历程的不同,由于每一个读者的解读角度的不同,文本所呈现的世界也是不同的。什么样的文本世界才是我们期待的教学目标,什么样的文化意识才是我们期待的自觉意识,这是需要每一个语文教师认真考虑的问题。
如果课堂上的对话仅仅停留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形式上,只是一种独白式的问答交流,那是无论如何也进入不到语言的世界的。伽达默尔说,“只有当人们能够相互间展开交谈,由此产生不同视界的融合,形成新的共识,人与人之间的理解才是可能的。”对话是相互之间视界融合的过程,这个过程中,理解是基础,是展开与文本、他人和自我的对话的核心。
语文教师的关键在于有没有抓住语言之根去启发和开放读者的理解力和想象力,在召唤结构的召唤下,去填补未定性和空白,去完成作品的意义建构。弗莱雷指出,缺乏对世界、对人的爱,对话就不能存在。假如语文教师本身没有了对语文的爱,没有了对儿童的爱,要指望他的课产生语文的美,呈现语文的世界,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调动读者的生活经验,启动学生的前理解结构,恰恰是从语言出发的需要,是理解文本的需要。
语言教学好像是一场语言游戏,游戏在语言之中进行,一方面是既成的文本语言,是作家的语言,是语言之后的作品存在;一方面是教学之间的语言,是读者的语言,是教学之过程中的互动语言。只有参与是不够的,必须互动起来。只有互动是不够的,必须建构起来。文本的理解是语文学习的本质性的学习活动,文本的接受能力和理解能力是在学习过程中发展起来的。接受也好,理解也罢,是以语言为信息媒介的。
无论是吟诵还是品味,无论是想象还是体悟,离不开语言的平台。我们既要与文本沟通,又要与读者沟通,还要与作者沟通,更要与背景文化沟通,能不能在教学中让我们的语言能力获得长进,就要在语言中不断去历练。用尽一切的语文方式为语文教学服务,用语文的方法寻找语文的家。
今天上午听了两堂《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之后,仍然想再来说说语文说说语言的问题,于是有了以上的一些想法。两堂课都给人留下较好的印象,尤其是第二堂的吴建英老师的课,更是体现了一个语文特级的文本解读能力和语文教学的个性魅力。
所谓教学的得心应手,还是需要看语文教师的教学设计能力。不仅自己能够把握文本的特点,更能和学生一起不着痕迹的进入到文本之中,进的去出的来,一幅幅画图和一个个妙词,一出出环节和一个个细节,都能够举重若轻轻描淡写却顺理成章妙手天成。诗词教学的关键是意境问题,而意境都存在于词里行间,那么,有没有扣住这些问题,穿针引线,各个击破,就要看教师平时的涵养和功夫了。吴老师的成功不仅在于每一个教学环节之间的巧妙衔接,更在于每一个细节之处的启发诱导,在于寻常词语之中寻找不寻常的意味。如果能够进一步挖掘“常记”之妙和“沉醉”之味,也许更能有一种整体质感和语言美感。
说起来,语言的世界是奇妙无穷的。作者留下的语言世界和读者思想的语言世界,以及教学之间的语言世界,相互之间都有着千差万别的特殊性。然而语文教学却偏偏要把他们共融在一起,使得语言世界成为一种特殊的交往形态,也就成为了一种特殊的教学艺术。从书面语到口头语,从教科书到现实生活,从个性到社会性,从古到今,从远到近,从表到里,教师的能动性常常决定了教学的能动性,甚至决定了生命的能动性,所以,当教师找不到自己与文本、与学生、与过去未来、与生活历史等等的联系时,就会丧失语文的魅力,就会失去语文的世界。
呼吁,有语言的地方才有世界。
写于2012年1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