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雨期总是抵抗她父母勒令她相亲的关怀,她觉得他们并不关心她,很大程度是为自己的面子帮她找着对象,他们也确实不够关心她,关心在她二十八岁的那一年已经用光了。
雨期望了望门口,再也不见那辆红色吉利,她一直很好奇是什么牌子,蓝色的牌子红色格,男孩博韬很憨厚很乖,在车里等,等着她加班出来,等着她值夜班,等着她一次又一次爽约……“要不要提前买电影票?”“还是不要了,万一领导又安排事情……我没办法提前确定……”
那时候她依旧很忙,和现在一样盯着键盘,手噼里啪啦敲击着键盘,但每周总盼望着相会的时刻,开始的矜持变为漫无目的的骄傲……“要不要陪我去看画展?”博韬虽然不懂,但一直默默陪着她,雨期看出来他不懂却分享自己看法的时候,嘴角总是上扬的……
第一次在近处创业园的一家餐厅,周六值班,“你周末总加班吗?”“办公室值班,没办法,等会下午有事还得打电话……”在雨期心目里,自己是卡门一样的女人,只是更高雅,更精明,还算是滔滔不绝,相见甚欢吧,对方是校友,高大健壮,只是有点美中不足的下垂的眼角,天气热地人头昏脑胀、人困口乏,她喝了喝了很多冰镇的饮料,他看着她憨厚真诚地笑……
雨期喜欢吃,从小就放假在家嘴不停,别人打趣她身材,她却说我又不是明星,那样多累,吃也是人生乐趣嘛。美味而精致烤秋刀鱼、老菜记蒸饺、烤秋刀鱼、奶油蘑菇汤还有好多好多美食……雨期现在想起来记得最清楚的还是大雪天,那杯热腾腾的奶茶。雨期喜欢AA制,甚至喜欢付账,一是她不看重金钱,认为皆身外之物,二是雨期觉得,她不喜欢依靠的男人,自己也挣钱,花钱还是分清楚,显得自己不贪便宜,她顶看不惯那些撒娇卖萌让男人买这买那的女人的,感觉没有自我,甚至说没有尊严……
她妈妈以过来人的经验知道雨期的傲慢和不自知,但问题是说多了她也不听。雨期并不觉得自己不堪,而依然认定自己在婚恋市场上的高价——如果婚恋市场上普通男女摆满了货架,那雨期觉得自己是超级市场里的进口货货架,排在最前面。
他们一起逛了几次公园,那时的秋天,雨期觉得秋天最美的部分都藏在银杏叶里,那随风飘摇的金灿灿、活生生铺满大地的银杏叶,像是一个秋天的童话。雨期喜欢秋天的树叶,漫山遍野的秋色调和得浓淡相宜,充满了浪漫的色彩,漫步在色彩斑斓的树木之中,听风吹落叶子的声音……雨期总在挪不动步,忽而拍照,又低头捡起颜色漂亮又光洁的叶子……“捡这些叶子什么?”“回去洗一洗,画画”“叶子上也可以画画?”“真的,我以前画过,桌子上也可以,以前我在桌子上画画还被老师说是破坏公物……哈哈”
“你要不要考研?我准备复习考研……就是工作太忙了。”“没计划,要不我陪你吧。”“对了你报送的时候,考试考场定了,告诉我一声”“干嘛”“我去接送你啊”报名,人头攒动排长龙,他早早等在傍边,看到她慌慌张张跑过来……成绩出来了,雨期果然如预期忙忙碌碌,工作之余娱乐或休息,加之自己荒废学业,总之没考上……
“我一直以为爱的反义词是不爱,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
爱的反义词是遗忘。
我不会忘了你,因为我一直爱着你。”
———《寻梦环游记》
“电影居然是国语的,好出戏……”“你哭了?要纸不要?”雨期瞧着他,像个孩子一样泪如雨下,“想起我奶奶来了……”“还真是孝顺。”博韬很看重亲情,外表刚强,内心却软弱的像个孩子。雨期想这样也好,这个世界上重感情难免会软弱,软弱是因为爱着整个世界,爱着所有人;而求完美难免会失落,没有完美的自己,也没有完美的别人……
两人相约去了雨期以前上班骑车路过很多次、想进而没有进的书店,韬博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本来雨期想好了备选计划,因为书店这种不合时宜的地方想来也没几个人愿意去。他说“怎么还有人吃饭呢?”“是啊完全不像书店,倒像是带孩子来的游乐场或饭店……”“统计结果现实,中国年平均阅读量最高的是12岁以下儿童,大人每年平均1本书而已……”雨期在书店里饶有趣味地踱步,看到书画栏就停下了脚步,细细品味翻看……“你喜欢这字帖吗?看了这么多遍。喜欢我买给你啊。正好有书票我留着也没用……” 她喜欢那些穿越千年或潇洒灵逸或苍劲雄深的笔迹,都令她有相同的快乐,人生世上如岁月之有四时,必须要经过这纯熟时期,书是有灵魂的,不同的是言语是有声的,而文字是无声的,而穿越时空触动内心的感觉是美妙的,像是历史里尘封的被打搅的灵魂跑出来,虚幻而又真实的存在,爱情不也是吗?每个爱情里看对方的青眼里都加了滤镜,想来对方处处是好,日日是好日,最后发现爱上的不是一个人,是自己的想象,而那些一个人的羞涩和思念毫无意义。就像林徽因说徐志摩“徐志摩当初爱的并不是真正的我,而是他用诗人的浪漫情绪想象出来的林徽因,而事实上我并不是那样的人。”是恋爱中的人常犯的错误。
“画幅画送我吧?”“我不轻易送画?因为和一份感情一样,有的人不懂珍惜,以前送出去很多画,是我费尽心力画了好几天,结果不是被弃置就是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与其这样,不如少送一些人。”“这种感觉我懂。”雨期实在是个寡言少语、不甚开朗明媚的女孩子,一是她喜欢思索,二是遇到问题她喜欢逃避。就像以前无数个不眠的夜晚,父母不绝于耳的争吵,她总是习惯关着门,不发一言,带着耳机用音乐隔绝嘈杂一样……习惯晚睡,是觉得晚上的时间终于清净了,属于自己,可以丢盔卸甲白日里所有坚强的伪装,我们带着面具生活久了,也许那天不记得脸在哪里了……
雨期喜欢说话,只是为了避免相处尴尬,但她更向往安静,敏感脆弱是每个文艺爱好者的通病,然而正是这敏感让她对着世界的美好极其敏锐,抬头看到粉红色的云彩,春天嫩绿染上柳梢头,鹅儿头卧在沙岸旁,只觉得岁月静好,生活可亲……
“给你画这幅吧,内蒙古乌兰布统草原的奔马,你不是属马?这地方真美,好想有机会去看看”照片上草原和山坡像披上各色的霞帔,奔驰的骏马趟过过膝深的河流,飞溅起浪花朵朵,激荡起一片片涟漪……雨期说“就用你上次送我的颜料。我自己都不舍得买这么贵的颜料呢。”不觉夜深,窗外月色澄明,星垂月涌,雨期喜欢卧室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对面阳台上簇拥的火红的玫瑰花,还有各种来来往往停驻的鸟儿,站在窗台徘徊而歌唱,四时之景有不同的况味,就像各地不同的八大菜系,大自然总让人觉得分外美妙而安心。雨期还是和三岁一样,一画画就停不下来,忘了时间,久坐到股腿巨麻,一幅奔驰飞扬的骏马跃然纸上。“画的真好,画了多久啊……”“我画画的时候感觉开心啊。享受这个过程……”
又是雕塑公园波光荡漾的那个湖泊,铁链栓在树上动弹不得的船……我的爱情是一只静静的船,划着仿佛幻梦一样的船桨,驶向汹涌澎湃的黑暗的巨浪。我的爱情是突然闪烁的光,穿过漆黑的沉闷的夜色,仿佛闪电一样不幸地烧光。我的爱情是个生病的孩子,在夜间躺着床上左思右想,死神就站在他的病床之旁。
“我肺炎发烧一个月你都不知道来看看我……”雨期还是过于急躁,可能是发烧身体有恙,烦躁郁闷在所难免,有时候情绪也是不健康的附属品,爱情里面在意的时刻,就会输得体无完肤。她和朋友说“以前我追求心意相通,门当户对,后来发现只需要找一个对你好的……而这比什么都难。”
这个世界不缺完美的人,缺的是从内心发出的真诚,正义,无畏和同情…愿你在被打击时记起你的珍贵,愿你在迷茫时记得你的珍贵,爱你所爱,行你所行,听从你心,无问西东。
—《无问西东》
“这个电影挺好的…这个场景应该是泰戈尔访华,林徽因和徐志摩就是在给他做翻译认识的……”他又一次潸然泪下,她看着理工男陈鹏笨拙地雕琢小木花,在王敏佳被毁容的时候默默守护。“好想嫁给一个陈鹏这样的人啊。但是我不想太早结婚,用一年几个月决定这一辈子和谁度过,多草率啊……”“我觉得你的顾虑太多了,喜欢就结婚,很自然的事情啊。” “限号的话,我去接你吧?”“好啊。”“你们还值夜班未免太辛苦了一些。”
人生本来就不完满又很短暂,尽量做自己不要后悔的事,尽可能永葆赤子之心,对世界温柔以待,一路披荆斩棘,洒下爱的种子,我不知道将来会怎样,认识自己,方能认识人生。“知止”。寓意是进取到一定的时候,知道停止。无论是停下来休息还是停止目前的状态,都是一种理智。爬山涉水,生活旅途,都要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限度,知止者少贪求。
清晨迎来鸟语花香,夜晚涌现月明星稀,一切都会如期而至,在此之前,做一个勤劳,乐观,知止的人,让路途更加精彩和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