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贴身收藏的锦囊——“除去东村冯氏”。
腐败的枯藤在河中漫无目的缓缓游走,远处乌鸦在枝头呱呱悲鸣,傍晚的秋风裹着寒意声声作响。
夜深,悄悄地摸到冯氏的房子正门前,门敞开着,房中的蜡烛忽明忽暗。
踏进屋内,接着里屋的烛光,可以看到卧房中是一位妇人和小孩子的轮廓。定是她了!
“你来了啊?”我等你很久了。
卧房门打开,一位全身素衣的女子站在门内,朱唇轻启“你,是来杀我的是吗?”。女子的身侧站立这一个看似十来岁孩童的人偶,竟然也在冲着他做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屋内,蜡烛随风自动,忽的化作点点磷光,女子口中喃喃自语,人偶表情陡然一变,随着牙酸的嘎啦嘎啦的摩擦声,噹的,手臂敲在他的剑上。寒竹大喝一声,妖人,纳命来罢!
我是一个药师的女儿,从没见过母亲的样貌,无论我怎么追问父亲母亲的事情,父亲只是淡淡说,我的小月华,你妈妈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时候到了就回来了。
从小,那个娃娃样貌的人偶就陪在我身边,陪我说话,玩耍,照顾我,保护我。十来岁时,父亲开始教我一些简单的法术,随着年纪的增长,渐渐知晓父亲并不是单纯的药师,他是祝由科门下的弟子,遇到母亲后被逐出师门,而我的身体中所流淌的并不都是人类的血。
数月前,一群妖物袭击县城,父亲仅凭一己之力将妖物驱散。可县令竟宣称父亲利用妖法蛊惑人心,驱使妖物屠戮生灵等罪状,将他活活烧死! 一怒之下,我闯入县衙将县令及其随从尽数绞杀,又用禁术令他们魂飞魄散。因为使用了禁术,我正在一天天的衰弱着,我带着人偶来到这偏僻的山村希望能在这里安静的等待死亡。
我曾经是个军队里的都头,战时因为醉酒要被问斩时,一个官员看重我的武艺,将我作为家丁买了下来。
从此我成了这个官员手下的杀手,我的理想是能在战场上杀敌保家卫国做个出色的军人。如今,只能栖身在黑暗中做一个供人驱使的工具。“只要你还活着,就只能做我手里的刀,你父母的身体还好吧?”。
既然无法挣脱,就只好选择麻木。
长剑闪耀着凄厉光泽,人偶手上深绿的幽光越发诡异, 月华停止念咒,先住手吧,我有话要说。
“寒竹,是你的名字吧?”
“我叫什么与你何干!”
“你为何一心求死”?
“不错,我正有意舍了这副旧皮囊,不过那也要看你的本事!” 说话间,双手挽起一道剑花扑上前去,耳边似有无数人在哀嚎......
“醒醒,醒醒,我们要准备出阵了!”寒竹一个机灵从昏睡中醒来,站在再熟悉不过的军营里,身边不时有士兵从身边跑过,双手一摸,铠甲好好的穿在身上铿锵作响。我,怎么,在这里?正恍惚间,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寒都头!兄弟们已经收拾好了!”一群穿戴整齐的士兵们正充满期待的看着他。下意识的抬起头, 营中的大旗正迎风飞舞翻滚。
已经记不清砍翻了多少敌兵,一冲出营寨,寒竹带领的的近百人的队伍就陷入了包围, 一起出来迎敌的同袍也都陷入了苦战。敌人先用骑兵冲入阵中,将军阵分割开来,黑压压的步兵紧跟在后将他们团团围住各个击破。战马的嘶鸣,兵刃的撞击声,濒死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随着时间的推移,战场上的战友越来越少,营寨被毁,身边跟随的士兵仅寥寥数人,敌人却仍是黑压压的一片。扔掉手中残缺不全的盾牌,瞪着血红血红双眼,嗓子嘶哑发出野兽一样的咆哮,向着前方奔跑.......奔跑......
“想起来吧,难道你忘了吗?寒竹,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寒竹从黑暗中惊醒过来,眼前哪里是什么战场,身上依旧是一袭黑衣,手中依然紧握长剑。
“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啊!”
“想想吧,现在的你是真的你吗?”
“二十年前我就在战场上战死了,可是不知怎么的又活了过来,开始被人驱使着杀人,我究竟是什么?
你死后被用心不良的人返魂被作为傀儡驱使,你本应魂飞魄散,没想到其中一缕阴错阳差仍在你体内,才保有一丝本性。
“既然你知道了我的一切,告诉我让我解脱的方法吧,我想我该回去了”。
月华低下头,幽幽地说,你想好了吗?我有办法将你从这傀儡中解放出来,你愿意吗?
我实在是累了,那边的战友们在等我回去呢,送我走吧。姑娘,我还不知道你的芳名呢?
小女名叫月华。
好名字,我记住了。
寒竹在黑暗中微笑着,伴随着月华口中念着不知名的口诀一缕缕烟雾从他的身体中飘出,渐渐消失不见。
月光轻柔得洒在月华柔美的脸庞,白衣胜雪,人面桃花心若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