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东头的巷子里藏着一家钟表铺,木质招牌上“时光修造”四个字被岁月磨得发亮。店主老周是个独居老人,左手食指第二节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那是他二十岁时修第一块古董怀表留下的。
深秋的一个雨天,铺子里闯进个浑身湿透的少年。“周爷爷,能修表吗?”少年怀里揣着块摔裂玻璃的电子表,表带还缠着几圈胶布。老周眯眼瞅了瞅,表盘里的小熊贴纸泡得发皱:“这表修起来比买新的贵。”
少年急得鼻尖发红:“我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送我妹妹的生日礼物。”他裤脚还在滴水,老周却转身从里屋拎出条毛毯:“先烘烘,表放这儿,明儿来取。”
第二天少年来取表时,玻璃换了新的,连松动的表带都重新缝过。“多少钱?”他攥着口袋里皱巴巴的零钱,老周却摆摆手:“给妹妹的礼物,不收钱。”少年红着眼圈跑了,没注意老周望着他的背影,摸了摸抽屉里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小男孩也戴着块小熊电子表。
半年后的雪天,老周正在擦拭橱窗里的古董钟,突然听见“叮铃”一声,门被推开了。少年抱着个保温桶站在门口,鼻尖冻得通红:“周爷爷,我妹妹熬了姜汤,让我给您送来。”保温桶打开时热气腾腾,老周看着少年冻得发紫的耳朵,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儿子也是这样,揣着热乎乎的烤红薯跑过三条街来给他送暖。
那年冬天老周突发急病住院,醒来时发现床头柜上放着个保温桶,旁边压着张纸条:“周爷爷,我们每天给您送汤,您要快点好起来修钟表呀。”字迹歪歪扭扭,末尾画着两只小熊。
出院那天,老周推开钟表铺的门,愣住了——橱窗里的古董钟被擦得锃亮,柜台上摆着一小盆翠绿的多肉,少年正踮着脚给挂钟上弦,他身后的小女孩捧着块刚修好的电子表,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周爷爷!”两个孩子同时回头,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落在老周布满皱纹的脸上。他突然发现,那些停摆的时光,原来一直都在某个角落,悄悄等着被重新上弦。
后来巷子里的人常看见,老周教两个孩子修表,小男孩举着放大镜研究齿轮,小女孩趴在柜台上给修好的表画小熊贴纸。夕阳西下时,钟表铺的灯光暖融融的,和着滴答滴答的钟摆声,成了巷子里最温柔的风景。